六艘小艇劃到了碼頭邊上,榮大爺手下的日本子、暹羅猴子打頭陣,英佬兒穿着整整齊齊紅色制服的陸戰隊也紛紛上岸,一百多人亂糟糟開始整隊。讀書都 www.dushudu.com
榮遠趁者前面有人遮擋,把跟着他坐船過來的阿紫拉住了,兩個人低低的聲音一通嘀嘀咕咕。
那邊天地會的幫眾們一看鬼佬兒們蹬上了碼頭,便騷動了起來,一個個摩拳擦掌,揮動着手裏的兵刃,就準備上來拼命。
正在這時候,榮遠用手分開了生番們組成的人牆,走到了自家隊伍的陣線外面,雙手往腰裏一插,對着對面那些個天地會就喊開了:
「對面天地會的兄弟們,我是你們香主鄭遠山的好朋友,水師都司查永禮,今天之所以咱們雙方大動干戈,不是因為我和你們有仇,而是因為你們都上了別人的當,你們被人利用了。」
「你們以為你們是在進行反清復明的大業嗎?你們以為劫了伶仃島上的公班土,那些個公班土就是你們的了嗎?我告訴你們,你們就是別人的炮灰,別人利用你們劫了公班土,同樣利用你們來我這裏送死,你們既反不了清,復不了明,也拿不到一分錢,只要那些利用了你們的人,會帶着公班土跑路,明白了嗎?」
「我告訴你們,那些利用你們的人之一,就是你們身邊的那個大胖子馬洪興,你們把他交給我,我可以放你們離開伶仃島,保證不加傷害,怎麼樣?」
榮遠話剛說完,對面天地會裏面就響起了一片罵聲。
「狗屁,朝廷的狗官,有本事來啊!」
「哎!傻仔,你唧唧歪歪個啥啊,老子們這麼多人,你趕緊投降,我們留你個全屍,要不然,老子們衝上去,千刀萬剮了你!」
榮大爺眯着眼睛把眼前這一千多天地會掃了一遍,臉上一點兒害怕的神色也沒有,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群窮凶極惡的歹徒,而是一千多呆頭呆腦的笨鵝。
他輕蔑地嗤笑一聲,抬手指着對面一千多天地會,傲然地喊道:
「別以為你們人多,我就怕了你們,你們的老大鄭問秋不是在那兒呢嗎,你們問問他,他的船隊是怎麼沒的,就你們這點兒人,我這一百多人收拾你們綽綽有餘!我剛才說的話,是不是實話,鄭問秋他都心知肚明,你們問問他就全明白了!」
榮遠這一手兒反間計玩兒得高明,那一千多天地會幫眾,齊刷刷眼神兒全都看向了站在他們中見的簡易版木乃伊。
鄭問秋怎麼也沒想到,榮遠把他給搬出來了,他手下那些投射到他身上的疑問眼神兒,讓他感覺是如芒在背,甭提多難受了。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好幾個圈兒,突然一抬手,猛地一把就把馬洪興給推出了人堆兒。
「馬洪興,既然查永禮造謠你拿我們當炮灰,你就上去取下他的人頭,來表現你對天地會的忠誠吧!」
「吼——」
鄭問秋這一手兒使出來,天地會的幫眾們立時就各舉了手裏的武器,高聲地吶喊起來,紛紛給馬洪興助威。
馬洪興沒想到鄭問秋給他玩兒這麼一手兒,當時就愣在了那裏。
張東星當初讓他過來,是來當監軍的啊,目的是盯住了鄭問秋,防止他叛變投敵或者是帶着這島上最後僅存的力量,反水了來搶公班土,怎麼讓對面這個該死的查永禮一通忽悠,就變成了他必須得單挑查永禮了呢,這他麼不科學啊!
榮遠鄭問秋推出了馬洪興,不由得也是一愣。
他剛才忽悠半天,本意只是想離間天地會幫眾和鄭問秋、馬洪興,不管鄭問秋承認,還是不承認馬洪興那幾個人拿天地會當炮灰的事兒,至少天地會幫眾的心裏都會出現一些對於上層領導的不信任。
只要他們心裏埋下了這顆不信任的種子,一會兒真要是打起來,本來能出十成力的,恐怕也就只是出五成力了,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當炮灰不是?
只要天地會幫眾們出工不出力,再加上榮遠這邊英佬兒的海軍陸戰隊訓練有素,日本子和暹羅猴子又被他給洗腦洗成了撒旦的忠實信徒,精神戰鬥力超強,別說一千天地會,就是再加上一千,榮大爺也有把握面對面地擊潰了他們。
可是他不按常理出牌,那個鬼鄭問秋也不按常理出牌。
丫竟然不做任何解釋,直接就把馬洪興給推出來當替死鬼了,這讓自負天下第一鐵嘴鋼牙,嘴裏能跑高鐵的榮大爺還真是有點遇到了對頭的趕腳。
榮遠眼珠兒轉了三轉,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鄭問秋的打算。
——丫這是借刀殺人哪!
嘿,好一個將計就計!
小算盤打得夠精的啊。
可是我榮大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你將計就計,我就給你來個將計就計再就計!
你不是把馬洪興推出來了嗎?正好!我就趁着這個機會先弄死丫挺的先!
榮遠計議已定,又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雙方陣勢的中間。
「好!鄭大哥果然是有擔當的好漢子,那馬洪興,為了證明查某剛才說的不是污衊之言,我查永禮接受你的挑戰!」
馬洪興一聽都快要哭出來了。
泥馬查永禮你上過小學嗎?
你為了證明剛才說的不是污衊我的話,就接受我的挑戰?
你他麼這是什麼神邏輯?
根本就說不通好不好!
拜託你忽悠天地會那些個幫眾,也有點兒大忽悠的職業精神好不?
你這麼隨便胡說八道,你當天地會那些個幫眾都是傻子啊?!
馬洪興回過頭來,剛想向着天地會幫眾們解釋幾句,就見那些個幫眾們一個個一臉興奮地「嗷嗷」直叫,跟動物園兒里的大猩猩似的,顯然邏輯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出去單挑兒!
邏輯通不通地反正那些個幫眾也聽不出來,他們能知道的就是現在不是自己上去當炮灰了,而是自己的頭頭兒代替自己上去單挑兒了,有這好事兒還能不使勁兒地起鬨嗎?一定得把頭頭兒道德綁架得牢牢地,讓丫挺的不能縮回來啊!
鄭問秋是老江湖了,手下的小心思哪能不知道,他笑眯眯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馬洪興那大肉球一樣的身軀。
「馬兄弟,你看,大家都這麼支持你,你一定能行的,歐耶!」
馬洪興看着鄭問秋攥緊拳頭給他加油的那副嘴臉,心裏這個恨哪,心說泥馬你是不是和那個查永禮商量好了,聯合擠兌我啊,行!等爺爺我收拾了那個查永禮,回頭我他麼就弄死你!
想到這兒,馬洪興扭動着他那胖大的身軀,就慢吞吞地挪動到了榮遠的面前。
「嘿,永禮,別來無恙啊……」
馬洪興笑眯眯地和榮遠打着招呼,突然他眯成一條縫兒了的小眼睛裏寒光一閃,一隻胖手不知道從哪兒,就猛地拽出來一把燧發手槍,指到了榮大爺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