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遠處相談甚歡的兩人,蘇安謨的臉沉了下來,這段時間他明顯感覺到,王達權的到來讓她的笑容越來越多。
有時候,看着她對那個男人笑,就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曾經親眼目睹他們之間愛得有多深刻,就他有多容易失去。
畢竟一個人的愛情不是愛情,他又何必作繭自縛。
有很多村民來諮詢,蘇安謨都耐心地一一講解,三月自告奮勇的幫他打下手,坐在一旁登記。
認真工作的蘇安謨真的很帥,但是也很嚴肅,之前在家裏,他總是一個人待在書房工作,兩個人互相不打擾,她沒見識過,現在她坐在他旁邊兩個小時了,他對她一句話都沒說。
總覺得近段時間蘇安謨有點奇怪,不怎麼理她,話少了心事重了,常常很糾結很矛盾的樣子,這樣的神情怎麼會發生在無所不能的蘇大神身上,希望是她多想了?
時間到了就去送李峰迴家,李峰看到熟悉的人過來,眼睛亮了亮,嘴裏甜甜的喊着謝老師。
李峰虎頭虎腦的樣子,很討人喜歡,圓圓的大眼睛,挺且小的鼻子,那輪廓,分明是與他沈曄一模一樣。
三月習慣性的,抱住了孩子親了一口,拍了拍他的頭:「今天有沒有認真聽課?」這孩子下學期讀一年級,三月見他天資聰穎,就讓他跟着一年級學生上課。
「有認真聽課,李老師還誇獎了我。」李峰高興的說。
「真乖!」三月誇獎道,回去的路上,李峰高興的說着最近有趣的事,小嘴吧啦吧啦,完全看不出這曾經是個裂唇孩子。
這孩子一生下來就患有先天性,所以沈小葉才會決定把孩子送走。
他很喜歡謝老師,所以謝老師說送他上放學的時候,開心壞了。
三月把李峰送回家,發現他父母都去城裏,要明天才回來,晚上家裏就他一個人。
都說山裏的孩子早當家,三月看到桌子上畫的圖,幫着他把豬食給煮了,餵完豬才又撐着傘往學校走,天色有點黑了。
怕天黑透還不能回到學校,加快了步伐,一急走得快,沒注意腳下的路,腳一崴重重摔倒在地,泥水全濺在身上,三月強忍着痛想要爬起來,發現腳上完全使不上力。
看這雨可能一時半會不會停,強咬着牙爬起來,還沒起來,面前就站了高大的一個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呃,他肯定看到她剛才摔倒的挫樣,滿身的泥水,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鑽進去,還有比她更糗的嗎?
「坐夠了嗎?小泥人,還不起來天就要黑了。」低沉的嗓音,帶着隱忍的笑意。
「沒坐夠。」三月覺得臉都丟完了,偏偏這人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只覺臉上燒得可以,估計能煮雞蛋了。
蘇安謨好笑地看她這副窘樣,蹲在她面前,幸好他看見天色不早了,雨又下得大,見久久沒回來,不放心來接她,還真沒讓他白跑一趟。
有些意外,他竟然要背她,這等福利難得,二話不說趴在厚實的背上,蘇安謨穩妥的起身,寬厚的背給她無法言狀的安全感。
三月偷偷側目用餘光看他,這人側顏真帥,忍不住問:「你怎麼來了。」
「我不放心你,李……。」李峰跟她到底什麼關係,對這個孩子的關心已經超過了一個老師對學生的關心,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有何嘗沒看出一點來。
「那你會背我一輩子嗎?」會永遠對她好嗎?許是等的久了,還沒有聽到蘇安謨的答案,就心滿意足的睡着了。
蘇安謨輕手輕腳幫她換了衣服,抱到床上,手不自覺地就撫上了她的臉眼睛、鼻子、嘴巴,捨不得放手,輕聲說道:「傻瓜,你這麼重,我哪能背你一輩子。」抓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吻。
也許是他的騷擾,打擾了睡夢中的人,三月翻了個身,嘟囔着:「別鬧。」
翻身上床從背後抱住她,他確定自己得了一種病,叫做一遇到謝三月就不淡定,一碰到王達權就不自信的病。
只要一看到他們在一起,就心神俱亂,什麼主張都沒有,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王達權一出現在她身邊,他就感覺自己要失去她了。
心痛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他又被打回原型了嗎?那個他愛如生命的人,或許從來從來就沒有真正屬於過他,一切都是他自己自欺欺人罷了。
這些日子他很糾結,看着他們日益親密,其實他們之間並不是沒有可能,他是真的想過把她推離身邊,讓她回到王達權身邊。理智告訴他,只有這樣,她才能真正獲得幸福。
可是情感上卻告訴他不要,這樣他將一輩子活在悲傷之中,他很矛盾,怎樣做,就這樣也好,至少她還在身邊。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去了,雨斷斷續續也下了近一個月,兩位矜貴的大少爺毫無怨言的跟着她在西山支教了近一個月,不僅給孩子們帶來了歡樂,也讓她對他們刮目相看。
離開前天晚上,李老師做了好多菜上桌,村民們也把家裏的好東西都拿出來,孩子們圍在用書桌圍起來的餐桌前,倒是難得這麼熱鬧。
王達權健談,還組織了幾個小節目,把餐桌上的氣氛搞得很活躍,一頓晚餐下來,大家心情不錯。就連平時滿臉冷漠的蘇安謨也嘴角微揚。
三月跟李老師把碗筷收拾進了廚房,留他們男人在外面聊天,明天就要走了,還真的很捨不得,剛才在吃飯的時候,好幾次要流淚,都忍住了。
見她一臉捨不得,李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心中記得這份團聚的感動就好了。
她也是很捨不得三月這個姑娘,有些不舍地抱了抱她,三月忍了了一晚上,此刻卻眼眶微濕,扭了頭沒讓淚落下。
這段時間,李老師發現三月跟以前不一樣了,眉宇里多了些開朗,人也不那麼清冷了,這樣的改變定是跟那兩個年輕人有關。
李老師提出最後一晚上要和三月睡,只好委屈蘇安謨和何校長睡一個房間了。
晚上李老師問:「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年齡不小了,總不能老實讓爸媽操心,先把婚結了。」想回水木一趟,跟蘇安謨把婚事給定了,幸福不會總是光臨你,當愛你的人出現時,一定要好好珍惜。
王達權對她的情意深重,但她只是把他當朋友,現在已經能夠做到從容的面對他,仿佛昨日種種都已經釋懷。
里老師很是欣慰,女孩子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已經幸福了一半。
兩人又說了很多體己話才漸漸睡着,半夜隱隱聽到外面的吵鬧聲,緊接就是一陣慌亂的拍門聲,聽見有人說出大事了,李老師穿好衣服快速開了門。
李改革本來是找何校長的,看到三月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他們是文化人,比他有辦法。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拉着三月和李老師說道:「峰峰今天傍晚出去刮豬草,我看很晚了還沒回來,就出去尋人,平時常去的地方找遍了都沒人,老師,我真的是沒辦法了,這都找到凌晨了還是沒看到人。」
「你們是文化人,一定會有辦法找到他的,求求你們救救孩子。」孩子就是他的命根,雖然不是他親生的,但是他一直視如己出。
村里正亂成一團,全部都是在找李峰,樸實的李改革不斷用衣角抹着眼淚,現在焦急萬分的看着她。
第一反應就是孩子不能有事,這些日子她每天放學送他回家,早就產生了感情,何況他還是沈曄的孩子,是她滿懷歉疚,想要盡力補償的人。
他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否則這一輩子都沒有顏面去見沈曄。
天正下着傾盆大雨,一個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消失,孩子這么小也走不遠,肯定在某個地方,三月看着大家說:「我們兵分幾路沿着道路尋找。」
「我、安謨、達權各帶一隊,三月你們還是跟着老李他們。」不知什麼時候出現蘇安謨他們也是一臉擔憂,何校長鎮定的分工。
三月看着雨越下越大,老李他們全身都濕了,現在只能這樣了,蘇安謨把唯一的雨衣披在她身上,安慰她:「沒事的,孩子不會有事。」王達權也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李峰,李峰。」三月邊走邊喊,找了將近兩個小時還是沒找到,嗓子已經沙啞了,她多希望此刻能人回應一下,可是沒有,心越來越涼,就怕孩子受傷耽誤治療時間,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時間越久希望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