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明月升起,星子零落,正式夜色深深之時。筆神閣 bishenge.com
這時候的平安京已經陷入了寂靜之中,人類閉門不出,以此來保護自己。此時還會在外面游((盪dàng)dàng)的,除卻那些精魅妖鬼,和幾個膽大包天的幽會之輩以外,便只有(陰yin)陽師了。
尤其是在沒有結界守護的郊外地區。
站在橋上的(陰yin)陽師有着一張極其動人的俊美面容,但見他五官精緻,膚色白皙,顏如敷粉,一(身shēn)氣質沉靜而又輕渺。雖然容顏在男子俊美之中頗有幾分嫵媚顏色,卻是渾然男子氣概,並不會令人誤認其(性xing)別,反而更添幾分風姿氣度。想來若非此處無人,擲果盈車也是不在話下。
(陰yin)陽師有着一(身shēn)好氣度,即便是出現在這種(陰yin)暗的環境之中,他看上去也是沉穩而又從容的。
星月的微弱光亮並不足以照亮夜色,是而(陰yin)陽師的手中還提着一柄燈籠權作照明。燭火的光亮透過那一層繪着精美圖案的薄紗,安靜的照亮了這一處。他站在原地,仿佛是在思索着什麼難題,又像只是在等待着什麼。長眉微蹙,在那張平靜的面容上平白的添了幾分擔憂之色來。
安倍晴明的目光從手上這張字跡略微潦草的草稿紙上移開來,轉而看向了遲意濃。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道。
「期釀……我怎麼覺得,你對我的描寫,有點奇怪呢?」
遲意濃眼都沒抬,依舊趴在桌子上面專心致志的奮筆疾書,口中只道:「沒事別玩代入,我寫的也不是你啊。」
安倍晴明:「說好的寫寫我們的從前的故事,最好能夠流傳下去讓以後的後人們都知道呢?」
遲意濃:「我這不是在寫嗎?」
安倍晴明:「那你為什麼說寫的不是我?」
遲意濃終於停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然後側過(身shēn)看向坐在一邊正在閱讀半成品的丈夫,眼裏滿是痛心疾首:「有誰寫話本子會真的把自己寫進去的?晴明你真的看過話本子嗎?我寫的是通俗小說,是私人珍藏的八卦,不是史書啊!」
「沒看過。」安倍晴明承認,他的故事啟蒙書籍是百鬼夜行科普合集,「如果不是這一次……我都不知道期釀你還會寫故事呢。很厲害啊,期釀。」完全真誠的讚嘆語氣。
遲意濃對他的誇獎很是受用,被誇完了以後,也不同他計較那些小事了。只輕哼了一聲,說道:「你不知道的事(情qing)多了去了。秀坊的哪個姑娘不會寫這個?」
畢竟七秀坊可以說獨自承包了大唐江湖超過七成的八卦,消息的流通便捷程度是公認的。
有素材有氣氛有傳統,風氣自然的也就被培養起來了。不會出本子秀秀不是好秀秀,這話雖然是偏頗了些許,但總的來說還是有些道理的。七秀坊弟子,出本子這種事(情qing)誰沒幹過?
「那……期釀能和我說說嗎?」安倍晴明虛心求教。
遲意濃欣然的——拒絕了。
「你不問我,我怎麼知道想聽些什麼?」粉裙金簪的女子放下了手中的毛筆,同時這般反問道。口中雖是如此說着,眉眼間卻是掩不住的戲謔。
安倍晴明合攏了手中的蝙蝠扇,慢悠悠的敲了敲掌心。他微微的翹起了嘴角,眼睛也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來:「唔,關務期釀的事(情qing),我都想要知道啊。」
「這可不行。」遲意濃托腮拒絕了,「若是什麼都告訴你了,這多不公平?我也沒有這麼了解晴明你呢。」安倍晴明正想說自己也可以這麼做,卻見遲意濃對着自己眨了眨眼睛,言笑之間平添三分狡黠:「而且人都是需要秘密的啊,我可不要全告訴你。」
安倍晴明:「所以期釀的意思是?」
「你問吧。」遲意濃說道,笑容里半是期待半是狡黠,「但是我只回答你一個問題哦。」
她說:「要是問的多了,我可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那就只問一個好啦。」安倍晴明也不介意,摺扇半掩,扇面上的山水風景也是半露不露着。既然只能夠問一個問題,自然是要挑最想知道的來問:「期釀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把我寫成這個樣子嗎?」
遲意濃:「都說了那不是你呀!」她先是這麼回答了一句,然後接着說道:「誰會真的把自己寫進故事裏面去呀?就算是以後看到的人明知道這裏面寫的人是誰,也只能說是原型罷了。最主要的是,晴明你難道樂意我把對你的了解都些上去嗎?以後看故事的人就都知道了哦!」
安倍晴明想了想,覺得自己還真的不怎麼樂意。
倒不是真的不想讓別人了解自己……他只是單純的,不想讓更多的人來了解自己的妻子而已。
別以為他不知道去年的時候那群閒的沒事幹的貴族在討論京都的美人,最後扯上了遲意濃的事(情qing)。
——最先起頭的還是源光。
果然還是先轉移一下話題吧。
這麼想着的(陰yin)陽師說道:「我想問的可不是這個。我只想想要問問,為什麼……期釀你這裏面寫的,以我作為原型的這個人物,怎麼看都像是風流公子?」安倍晴明說着都覺得有點委屈了起來:「我哪裏像是那種人了啊,期釀。我們都成婚這麼久了,原來期釀你是這麼看待我的嗎?」
遲意濃反問道:「噯?有嗎?」
「當然有!」安倍晴明回答的十分迅速,為了加強說服力,還特意的用了重音。把手裏捏着的那張草稿遞過去:「期釀你自己看!」
遲意濃接過那張草稿紙,認認真真的看了好幾遍,最後道:「晴明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嗯?」
「我可是沒有提到風流什麼的啊……」遲意濃抖了抖那張紙,覺得自己當真是無辜極了。
遲意濃有點心塞的想:她只不過是描繪了一下外表而已啦,話本子寫多了這方面的詞彙量自然也就多了一點。長得好什麼的,這難道不是一般話本的正常配置嗎?
不過遲意濃覺得自己是個體貼的好女子,既然(情qing)緣覺得不合適,那自然要滿足他一下。一個開頭而已,改就改吧,(情qing)緣滿意就成——畢竟這本來就是寫出來哄他開心的。
「晴明你想要什麼樣子的形象?」
「和我一樣的。」
遲意濃決定滿足安倍晴明的想法。
她正提着筆在修改,安倍晴明又開了口。
「期釀,你想好了這故事寫好了以後要叫做什麼嗎?」
這的確是一個意義重大的問題,遲意濃提着筆想了想,說道:「叫做提燈夜話如何?」
安倍晴明:「此名何解?」
「每天提着燈籠燭影回來的少女和等待在橋邊的(陰yin)陽師,和她所遇到的那些事(情qing)。」遲意濃幽幽的看了安倍晴明一眼,「畢竟晴明你也說過,我招鬼。」
安倍晴明:「這樣的話……真的不會寫成靈異志怪小說嗎?」
遲意濃:「這種的小說大唐也不少啊,純陽的幾個師姐們就喜歡寫這個。」
畢竟素材都是現成的,除妖的時候遇到的事(情qing)可是要比話本子的精彩多了,銷量也(挺挺)可觀的,至少遲意濃自己就(挺挺)喜歡那些故事的。每次出本子肯定買,家裏都堆了高高的一疊,都有點搖搖(欲玉)墜了。每次遲意濃把新買的本子放上去的時候都少不得擔憂一番會不會就這麼的倒下去了。
這方面安倍晴明向來都由着遲意濃,不阻止遲意濃買話本子,自己也不去看。大概就是——你開心就好,我看着你開心就開心——這種(情qing)況。
「可如果只是這些的話……」安倍晴明笑的十分溫柔,「期釀,我們的相遇,你不寫嗎?」
遲意濃:「你不介意?」
「為何介意?」安倍晴明覺得自己這話說的簡直不能更誠懇,「能夠與期釀相逢乃是我這一生的幸事。」他淺淺的笑了一下,道:「其實我倒是希望期釀能夠按照當時的(情qing)況如實寫下來呢,畢竟被期釀相救,也是一件很有紀念意義的事(情qing)啊。」
遲意濃笑他:「按照你這說法,叫做相逢有幸豈不好?」
「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名字。」安倍晴明毫不臉紅的誇了自己一把,然後說道,「但比起我心中的另一個名字,卻還是有所不如。」
「哦?」
「期釀覺得,叫做(春c混)晝遲如何?」安倍晴明道,「雖然冬天天亮的晚,但是(春c混)天的白晝,也來得很遲啊。」
遲意濃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晴明,現在已經不是(春c混)天了。」
「沒關係,這也沒什麼影響。」安倍晴明笑眯眯的答道。
遲意濃:「現在是白天,不是夜裏。」
安倍晴明:「我不在意。」
這麼來回對話了數句之後,安倍晴明俯下(身shēn)來,拿走了遲意濃手中的筆。
等到他把那根筆在一邊放好之後,轉過(身shēn)來,就看到遲意濃往後靠在椅背上,安安靜靜的看着他。
安倍晴明笑着湊過去:「期釀想要知道何為(春c混)晝遲嗎?」
「此句何解?」遲意濃從善如流的問道。
「此言……自然是青月解……」
最後的幾個字消失在相觸碰的唇瓣之間,只餘下了些許輕微的顫動。
「盡胡扯……」
短暫的分離與喘息之中,有人這樣喃喃着說道。
不顧已然散落的鬢髮,聲音低弱,恰如私語。
「我才不會寫這個……」
雖然這麼說,但最後還是被哄着寫了叫做(春c混)晝遲的特別章。
笑。
果然只是嘴硬而已啦。
期釀完全沒辦法真正的拒絕我的要求呢——by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大(陰yin)陽師
胡言亂語的歷史知識:最後定下來的故事名字是土御門物語,但在後世,提燈夜話這個名字也很廣為人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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