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龍屍體不見了

    從縣城回到宿舍，已經是晚上7點多了，我讓劉松先回去休息，自己一個人驅車去了月亮灣，就是發現小龍屍體的地方。月亮灣其實是一個房地產項目，也是個旅遊度假區，因其佔據的湖岸線有一個美麗的湖灣，所以命名為月亮灣。

    月亮灣離我們的仙湖小鎮其實還是挺遠的，差不多得繞着湖走四分之一圈。我把車停在環湖的公路邊，下了一個坎，公路路基下有一片淺灘，湖灘上鋪滿了黑色的砂石，這裏淺水區的水草很豐盛，在透明度極高的湖水中搖曳的水草隨波舞動，感覺特別妖冶。小龍的屍體就是隱藏在這些水草中，是早上來這裏洗漁網的漁民發現的，全身，身上佈滿紅紋。

    天色已開始變暗，這片湖灘還挺大，左手邊開闊點的沙灘上還倒扣着兩三隻破船。我看到破船附近的砂石上有幾條彩色的膠條，一看就知道是警方封鎖現場時的遺留物。

    我朝着破船走了過去，發現現場果然有警方做證物採集的痕跡，我在還殘留有膠條的水邊蹲下了身子。

    此時天色已漸漸黑下來，湖面上起了風，不一會，風浪就大了起來，我蹲在水邊，伸手去抓水中搖來搖去的水草，抓住了一株，我用力的向後扯，想要扯上來。一個大浪打了過來，我一下子就被浪花打濕了全身，頭上臉上全是水，我放開了水草準備站起來抹一把臉上的水，卻突然感覺手臂被水草纏住了，一股大力從水草上傳來，我感覺身子立刻就被拉向水中，「噗」的一聲，我整個人跌到了湖裏，我的心瞬間就糾結在了一起，恐怖迅速漫延了全身，冰冷的湖水刺得我手腳痙攣，我沒想到這水下是個坎，跌下來居然水就深到踩不到底，手刺痛得不聽使喚，我拼命掙扎，卻怎麼也碰不到岸邊的石頭。

    突然，後面脖子上似乎被一個黏糊糊的東西舔了一下，我嚇得立刻就停止了掙扎，我想轉過頭去，但無論我怎麼划水，身體除了不下沉，卻根本無法移動。我咬緊了牙關努力的平復了一下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跳，集中精力感受着水裏的動靜。後背傳來徹骨的寒意，一個冰冷膩滑的東西貼上了我的後背，然後有一些同樣冰冷滑膩的東西纏上了我的腳，漸漸的往上攀爬，不一會就纏到了我的腰，然後到胸口，我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那些滑溜溜的像水草一樣的東西還在繼續往上攀爬，並且不斷的在收緊，我只感覺視線開始模糊，心底透出一片冰涼，我拼盡全力的睜大眼睛，天空殘餘的微光映襯得湖水越發幽暗，外婆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天兒，外婆只怕不久於人世了，有些事，趁現在需要給你個交代，外婆怕就這樣走了，留你一個人在這個世上，糊裏糊塗的，什麼也不知道。天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外婆也不能一直保護你，以後的路還得靠你自己走。這仙湖的水底，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總有一天，水底那個沉寂了幾千年的秘密會呈現在你的眼前，外婆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外婆希望你最終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你脖子上這個玉玦，是你的護身符，無論去哪裏，千萬不要取下來，還有這座老宅子，雖然破舊一點，但你千萬不能把它賣了。以後若是遇到了什麼難解的事，回來坐坐，也是一個慰藉。」

    當時的我正在上大學，滿腦子的都是畢業後如何在外面闖出一片天地的偉大夢想，哪裏會深入的去思考外婆那些神神叨叨的話，可是自從回到仙湖，我總覺得有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想要阻止着什麼，這種感覺，只有我很小的時候感受過，十多年了，在外拼搏的我，已經早已忘記，那深幽的湖水散發的神秘莫測的信息。

    也許是窒息讓我產生了幻覺，當那些水草一般滑膩冰冷的東西纏到我的脖子的時候，我脖子上帶着的那塊玉玦突然發出了一道耀眼的紫光，立時，那些纏在我身上的黏糊糊的東西立刻就像被電到一樣迅速的滑離了我的身體。那些東西離開我的同時，我的身體也迅速的往水下沉去，剛剛可以大口呼吸的我立馬嗆了一大口水，手忙腳亂的趕緊划水往水面上浮起來，身體又可以自由活動了。

    我來不及多想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急急忙忙的爬上了岸，再爬上了公路，鑽進車裏，朝湖邊的一個小漁村開去。

    幾個月前回到家鄉的省城工作時，我就回來過這座老宅子，期間有時間也回來過幾次。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因車禍去世了，我從小是由外公外婆撫養長大，外公外婆去世後，我也一直在外地工作，很少回來，這座宅子就一直是姑姑過來打理的，姑姑有個女兒也就是我的表妹，也在省城工作，是公安廳綜合室的一名技術員。

    我打開小院的門，看了看表，已經9點多了。院子裏還算乾淨的，姑姑說她每個月都會來打掃一次，給外公外婆和我爸媽的靈位上柱香。我推開了院子左邊一間單獨的小屋，打開了電燈，花梨木做的供桌上，擺放着外公外婆和爸媽的靈牌。小屋裏打掃得乾乾淨淨，可見姑姑的用心。我從屋角的一個小柜子裏取出香和打火機，點燃了香插進香爐，跪在了供桌前的蒲團上。

    我取下了用結實的羊皮圈圈在脖子上的玉玦，我從來不知道這塊玉玦有什麼神秘之處，玉玦是由紫玉雕刻成的，兩條龍尾部相接，圍成一個圓，兩個龍頭之間有一個缺口，龍口大張，就像兩條龍相對怒吼，雖然我不懂玉石，但看這雕刻的工藝及材質，估計還是值點錢的，更何況聽外婆說這玉玦是家傳之寶，年代久遠，應該也算古董吧。所以平日貼身佩戴也還算小心愛護。

    我把玉玦平放在手心，它現在靜靜的躺着，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別，可是我的腦海里還能清晰的回想起剛才在湖裏，它發出的那道紫光，是那道紫光救了我嗎？我不敢確定，因為我不知道湖裏纏住我的是什麼？最近發生的事，讓我越來越陷入無邊的恐懼，雖然從小看着外婆神神叨叨的很多事情，對這些神魔鬼怪的東西也聽得很多。但是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我總覺得只是個開始，接下來還會有許多神秘可怕的事情會發生，我不知道是什麼，所以我恐懼。

    我現在跪在供桌前，喃喃說道：「外婆，究竟是什麼，從小你就總是對我說我的宿命逃不掉，但為何又不與我說明白，到底是什麼宿命，與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有關嗎？」

    突然，手機的響聲嚇了我一跳，還好湖邊落水時手機是放在車上的，沒和我一樣成了落湯雞，剛才取香時順手放在了屋角的柜子上。我站起身，拿過手機一看，是普局長打來的。

    「喂，普局長，有什麼事麼。」

    電話那頭傳來普慶祥頗有磁性的聲音：「小莫啊，你現在能不能到縣醫院來一下，你們單位那個溺水死亡的小龍，屍體不見了。」

    「什麼？」我大吃一驚：「屍體不見了，我剛剛還看過啊。」

    「我也很奇怪，我們的法醫過來運屍體，準備運回局裏解刨，可是屍體卻不見了。」

    「好的，我馬上過來。」

    我掛了電話，走出了小屋，一陣風吹來，我打了個寒戰，這時我才感覺到渾身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甚是難受。

    我趕到縣醫院的時候，普局長正在和幾個警員開會，我在一個護士的指引下推開了一間辦公室的門。

    普局長抬頭看見我，說道：「小莫啊，過來坐吧。」

    我拉了拉貼在身上的衣服，有點彆扭的拉了一把轉椅在最後面坐了下來，普局長似乎也發現我全是濕透的怪樣，但沒說話，轉頭繼續開會道：「尋找屍體的分工就先這樣定了，具體方案大家回去想想，正式的案件分析會明天早上回局裏召開。大家分頭工作吧。「

    幾名警員紛紛站起身來，其中有一個警員是我初中時的同學，叫張亮，故意從我身邊繞過，然後低聲問道：「昊天怎麼搞的，全身都濕透了，別着涼。」我朝他笑了笑，擺擺手道：「不礙事。」他也知道普局找我有事，於是也沒說什麼，拉開門出去了。

    普局長等他們都出去了，就站了起來，也關心的問道：「小莫，怎麼了。」

    我笑了笑，也站了起來，說道：「我剛剛去月亮灣了，不小心掉到了水裏。」

    普局長「哦」了一聲道：「雖然是夏天，但還是怕會着涼的，我讓普醫生給你找身衣服換了吧。」說着就出去了。

    我心裏暗暗想，普醫生不會是普局長的兒子普松源吧，聽說普局長的兒子在縣醫院當實習醫生呢。

    果然不一會，普局長拿了一套衣服進來，遞給我道：」你身材和松源差不多，先換上吧。」說完出去，順便關上了門。

    我換好了衣服出來，普局長正站在護士站邊上和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說話，見我出來，便朝我招了招手。我走了過去，普局長給我介紹道：「這是我兒子，普松源。」年輕帥氣的小伙子沖我咧嘴一笑道：「天哥，久聞大名啊。」

    我一愣：「怎麼我這麼出名嗎？」

    小伙子一笑道：「你外婆可是我們這一帶的名人，誰不認識。我們可是聽着聶婆婆的傳奇故事長大的。」

    我呵呵一笑，沒答話，心裏卻也明白他說的，我外婆確實是這一帶的名人。

    普局長也笑了笑道：「小莫，你也看了那孩子的屍體了，你有什麼想法嗎？」

    這時候我才隱約感到，普局長之所以要我來參與這案件，估計就是衝着我外婆的名頭吧，這案件到處透着古怪，或許普局長內心有些什麼非自然的想法。

    我的眼光閃爍了一下：「普局長，小龍的屍體為啥沒有拉去局裏，要放在醫院呢？」

    普局長點了點頭，似乎料到我會這麼問，於是說道：「正巧這幾天局裏解剖室冷氣壞了，所以就先放在了醫院，本打算今晚運回去的。

    我「哦」了一聲，心裏奇怪為什麼這麼巧，偏就這幾天壞了。

    「其實這幾天我也遇到了不少怪事，我也弄不清那代表什麼，也不好和別人說起，畢竟這種詭異的事，說出來別人以為我瘋了。」

    接下來我就把我這幾天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除了那塊玉玦發光的事。普松源明顯一臉驚訝，不太相信的表情。普局長卻是若有所思，抱着手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普局長抬眼看向我說道：「小莫，你遇到的這些事我會認真思考，今後如果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也可以來找我，不過你自己要當心了，一個人最好少去水邊，那個浴場我會和上邊反應，最好暫時不要批准開放。」

    從醫院出來，已經夜裏11點了，我深吸了口氣，駕車回到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