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語音

    莫原提着打包的雲吞麵回病房，他媽媽正坐在病床前，一邊削着蘋果，一邊跟外婆說着什麼，不知講到了什麼開心的話題，兩人笑得格外爽朗。

    注意到推門進來的莫原，莫媽媽跟外婆相視一眼，收住了凝固在嘴角的笑容。

    莫媽媽起身接過打包袋，倒沒有馬上揭開蓋子給外婆餵食，反而將袋子往病床旁的柜子上放好，抬頭看看自家兒子。

    &說白護士長家有個侄女，25歲，長得又白又水靈，在銀行工作的……你要不抽個空去見見？」

    莫媽媽說起這個，眼裏都是亮光。

    &這事兒您別操心了。」莫原無奈地嘆了口氣，搭着媽媽的肩把她按坐回椅子上。「快吃吧，等會糊了。」

    &孩子，你的終身大事媽能不操心嘛？我跟你說啊，你得都去看看啊，成不成另說嘛，你要不肯主動點找對象，是準備打一輩子光棍啊？」莫媽媽恨鐵不成鋼地剜了他一眼，又拍拍外婆的手，示意她加把火。「媽，你說對吧？」

    &原啊，外婆年紀大了……」外婆的老三篇又來了。

    莫原幾乎不用聽都能知道後面是個什麼內容了。「這事兒我有數。」

    &數有數，你有什麼數啊？」莫媽媽氣急敗壞地吼，倏地仿佛反應過來了什麼，拉住莫原的手臂，一秒變得慈眉善目。「有……有數啦？」

    &麼時候帶回來哎？」外婆默然片刻，隨即強撐着要從病床上坐起來，差點牽動打着石膏的腿，幸好莫媽媽趕緊按住。

    莫原扶額，八字還沒一撇，要帶回來，還任重道遠呢。

    &們吃吧，我還得回去改試卷呢。」

    憑莫媽媽和外婆的雙重轟炸，莫原要是再多待幾分鐘，非得被逼問得腦袋發懵不可，還是趕緊跑路比較好。

    遠遠的，還聽到莫媽媽壓着嗓子喊。「兒砸，媽媽很單純的，你別騙我啊。」

    門鎖落上的瞬間，把莫媽媽的話一道隔在了病房裏。

    天已經徹底暗了，車子疾馳在路上，大股的風從車窗里湧入，涼涼的，沁入心肺。

    電台里兩位主播一搭一檔，說着自己戀愛中的趣事，背景音樂循環着《分分鐘需要你》。

    莫原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景致的模樣，一言一行，那麼鮮活，全然不像曾經看過許多遍的照片那樣，只有一個不變的形象。

    莫原沒想過自己和景致相遇會是以景櫟的老師的身份，而不是作為景致最熟悉的原上。

    如果告訴景致，他是莫原，也是原上，景致會是什麼反應？

    一如既往的熟稔？

    還是像剛剛那樣拘束？

    算了，算了。

    ————————————

    吃飽喝足，景致她們三個各自捧着肚子回家癱倒，其實景櫟本來還想去逛逛夜市什麼的，但是想到老媽昨晚夜班又加了班，還是回家休息吧。

    景媽還真是早早就睡了，景致洗過澡，坐床上瞪着筆記本電腦開腦洞。

    這時候，景櫟歡騰地蹦噠進她的房間，呲溜一下蹦景致床上了，獻寶似的拿出手機給景致看。「給你看我男神，膚白貌美，簡直想咬一口。」

    &里gay氣的，沒我們原上傻媽帥。」景致就看了一眼，看起來嫩是挺嫩的，但起碼磨了三次皮吧，關於美顏，景致還是很有經驗的。

    &呵呵。」景櫟冷笑幾聲，「有本事放照啊，互相傷害啊。」

    原上的照片？景致沒有。

    誰叫原上從來不爆照呢？

    可那又如何，人家的聲音可是勾掉了萬千少女的心魂好麼！

    &稚鬼，快去睡覺。」

    景櫟滿床打滾，嘴裏不停地重複同一句話——不管不管，我們邱彥大大宇宙第一帥。景致實在聽不下去了，隨手賞了她兩顆爆栗。

    &你說邱彥大大帥還是原上帥？」景櫟完美地呈現了一個腦殘粉的形象。

    &說我這篇文里加個角色好不好？」景致盯着景櫟，舌尖舔過嘴角，笑得不懷好意。「弱雞小受，白蓮花聖母病那種？」

    &錯了，我閉嘴，我走！」

    景櫟說罷，拉拉鏈似的把嘴巴封上，自覺撤離景致的房間。

    開玩笑，要是景致真的動手寫了這麼個角色，景櫟以後在展會上就絕對無顏面對男神了。

    景櫟一走，房間裏又歸於平靜，景致繼續瞪着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緩慢敲擊，好不容易碼出一排字，又盡數刪光。

    啊啊啊啊啊啊，腦洞開啟失敗，煩人。

    再這樣下去，今晚更新無望了。

    景小隻v：我不行了，撒糖撒不動了，有沒有什麼好聽的歌，好看的電影來喚起我沉睡着 的少女心啊？

    滴溜溜：上次小污這麼說的時候，她斷更了

    清酒：上次小污這麼說的時候，她斷更了

    東山橘子：樓上>

    ……

    滿滿的都是愛：+身份證的無窮次方

    編輯團團：有人說過，再斷更就是狗的哦>

    所以，還是沒有人安利電影和歌啊，腦洞開不起來，她真的要變狗了吼。

    &

    屏幕頂端跳出一條微信提示，點進去是原上發來的一段語音。

    願我會揸火箭，帶你到天空去，

    在太空中兩人住。

    活到一千歲都一般心醉，

    有你在身邊多樂趣。

    共你雙雙對好得戚好得意，

    地暗天崩當閒事。

    ……

    原上的音色清潤柔和，唱着輕快甜蜜的旋律，每一段歌詞都撞擊着胸腔，心頭有一處幾乎要塌方。

    語音放到最後，最後一點餘音也消失殆盡，景致握着手機，一下子回不過神。

    好一會兒，原上又發了一條消息。

    原上sama：怎麼樣，少女心醒了嗎？

    何止少女心，簡直連春心都醒了好麼？

    景小隻：也不是很好聽嘛，我就聽了十幾二十遍而已。

    原上sama：那什麼好聽？

    景小隻：小蠻腰

    景小隻撤回一條消息

    怎麼就一順手把小蠻腰給發出來了，幸好反應快給撤銷了，但願原上沒看到吧。

    不巧，那會兒莫原放下了手中批改的試卷，專心回復景致的微信，所以，「小蠻腰」三個字是完完全全映入了他的眼底，又迅速消失了。

    原上sama：所以，你是想聽小蠻腰？

    這句話，原上是發的語音，語調中隱隱含着笑意，似乎是刻意壓制了，連嗓音都有些低沉，從出聲孔溢出，襲入耳內，酥得人心頭髮麻發癢。

    那條撤銷的信息沒能躲過原上的眼睛，還被這樣蓄意勾.引似的問出來，景致當下的反應就是打死不承認，不然簡直丟臉丟大了。

    景小隻：沒有沒有，一點都不想聽[我不聽我不聽>

    原上sama：真的不聽？

    其實好想聽怎麼辦？

    不行啊，景致，你不能污，要做個優雅的寶寶。

    景小隻：[你能像我一樣矜持一點嘛>

    那個乖巧寶寶的表情包在界面上跳出來，莫原繃不住笑了出來，景致似乎很喜歡用表情包，賣萌的、搞怪的，各種各樣的表情包，光是看着它們，仿佛就能夠想像景致此刻的表情。

    原上sama：可我聽說，大家都叫你景小污，不是嗎？[撓頭]

    景小隻：瞎說，我可是全世界最純潔最可愛的寶寶，你不要聽別人胡說八道哦。[我除了矜持什麼都不會>

    原上sama：我開始陷入沉思

    景小隻：我是說真的，跟我念：景小隻，一個純潔可愛的美少女

    原上sama：老師說，不能說假話！

    景小隻：就這樣吧，沒得聊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原上sama：乖[摸頭]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原上跟她聊天的時候開始用到摸頭的這個表情，講真，作為一個摸頭控，景致的每一本小說里都會有摸頭的描寫，所以每次看到這個表情，總有一種被撩的錯覺，可她又不好厚着臉皮去追問。

    莫名其妙的，景致兩頰就開始微微發燙，她雙手捧着臉頰，重重地呼了口氣。>

    嗨呀，少女心喲！春心哎！

    景小隻：好啦，我的少女心找回來了，要去碼字了哦。ps：這麼勤快的我，等誇獎

    原上sama：恩，勤快地更新吧，不然你的讀者又要追殺你了。

    景小隻：害怕[瑟瑟發抖>

    原上sama：去吧去吧，我也去忙了。

    景小隻：好噠，謝謝原大吼聽到炸裂的歌，筆芯[愛心]

    原上sama：[愛心]

    和原上閒聊了一番後，景致腦洞開起來意外的順暢，手指噼里啪啦地敲擊着鍵盤，終於趕在零點之前更新了一章，劇情還相當的甜。

    在文下嗷嗷等更新的讀者們，幾乎在看完的第一時間刷起了評論，各種表示被甜齁了，要不就是「不行不行，想談戀愛，想嫁」，諸如此類的。

    景致簡單地看了一下評論，挑幾條戳萌點的評論回復了一下，就退出了>

    她躺在床上，雙手環抱着蓬鬆的軟枕，手指自覺地打開微信界面，翻了很長的聊天記錄，停在原上發給她的那段語音上，調低了音量，開始播放語音。

    沉寂的深夜，原上的聲音一直伴隨在景致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就好像是原上就在耳畔，輕聲哼唱。聽困了，睜不開眼了，就這樣枕着歌聲入眠，連夢裏都泛起了粉紅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