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窖

    此刻，班裏已經亂成一片，於順、陳新榮等劉宇光的死忠立刻跑上講台查看他的狀態。發現他呼吸心跳似乎都很正常，這才長出一口氣，然後就開始掐人中、捏虎口。沒過一會兒，劉宇光還真的悠悠醒了過來。

    醒來之後，劉宇光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似乎想起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臉色立刻變得鐵青，心裏頓時充滿了無盡的後悔和對李小沙的怨恨。

    李小沙，你不但讓我在曉雅和班裏所有人面前丟盡了臉面，竟然還敢把我打暈，甚至已經影響到我的前途和人生。

    我劉宇光若是不讓你全家生不如死，誓不為人！

    接下來，劉宇光陰冷地看了李小沙一眼，攔住了想要繼續向李小沙找茬兒的於順等人，走出教室揚長而去。

    看到劉宇光羞憤而去，於順等人也覺得心有戚戚焉，換成是自己，被弄這麼一出，一時半會也肯定在教室呆不下去了。然後一頭霧水地看了看沒事兒人似的李小沙，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完全不應該啊，要不還是把他拉出去痛扁一頓吧，也算為劉老大報一下仇？

    幾個人正猶豫不定呢，呂曉雅回到了教室，看到教室里的情況，狠狠瞪了於順等人一眼，然後就坐下來和同桌說着悄悄話。

    這時，上課鈴響了起來，於順等人只好不情不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其實，全班除了呂曉雅可能稍微明白一點之外，都覺得剛才這事情真是莫名奇妙，簡直可以稱為天方夜譚了，讓人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但毫無疑問，李小沙成功地成為了全班的焦點之一。

    呂曉雅跟同桌大概了解了一下她出去之後的情況，然後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仍是神遊天外的李小沙，按下心中的無盡好奇開始上課。

    所有人的反應都在李小沙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沒有再理會其他人什麼，只是思考着下一步的計劃。

    中午，李小沙專門回家了一趟，這個決定必須要在第一時間內告訴爺爺，而且為了預防眼前劉宇光非常有可能的報復，也需要和爺爺好好商量一下。其實，李小沙這麼壓抑地活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擔心牽累到這個對自己恩重如山的爺爺。

    劉宇光這種公子哥的心性，李小沙非常了解，打擊凌虐別人在他們看來是順理成章的，但自己卻受不得一點委屈、吃不得一點虧，否則鐵鐵把你當做生死仇人，典型的坑爹貨。

    李小沙到家的時候，李仁良正在院子裏曬着太陽打着盹兒。春節剛過完沒多久，天氣還相當寒冷。今天是個大晴天，中午的太陽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這是李仁良年紀大了之後為數不多的享受之一。

    「爺爺，我回來了。」李小沙看着這個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心裏充滿了無可名述的溫暖和感激。

    自己是個孤兒，聽爺爺說，自己剛出生沒多久就被拋棄京南市玉春河邊的沙地上。爺爺那天正好去河邊清洗剛撿到的一些破瓶子，碰巧看到自己正瞪着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爺爺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人，於是就收養了自己，起名就叫李小沙。

    自己從小就因為那個毛病到處惹禍，不是搶玩具就是搶棒棒糖，只要自己出現的地方，必定是雞飛狗跳，後來同齡的小朋友一見到自己就作鳥獸散，眨眼間都跑個沒影兒。有了自己這個惹禍精，爺爺簡直是麻煩不離身，天天追着給自己擦屁股。

    想到這裏，李小沙年輕卻帶着點兒滄桑的臉上露出了溫馨的微笑。

    後來自己長大點了，可以幫着爺爺撿破爛了。跟着爺爺跑了幾天之後，憑五六歲的腦袋瓜子就幫爺爺弄出了一個撿破爛的最佳路線時間表。這個表爺爺用了四五年，然後就在自家城中村的宅基地上蓋了一棟帶院子的小平房，終於不用再住那四面透風的茅草屋了。

    但是當自己跟爺爺建議弄個廢品收購站的時候，爺爺態度堅決地拒絕了。

    爺爺說，小沙啊，我知道按你說的弄肯定能賺到更多的錢，但是這錢一多，有些人就該眼紅了。咱祖孫倆，老的老，小的小，能發得了財卻守不住財啊，弄不好還會把命給搭進去。爺爺知道你這腦子挺好使，但是你這毛病也是少見，沒事多想想你這樣怎麼才能好好活下去，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後來上了學，自己一直都不是個好學生，因為從來不聽老師講課。

    為什麼？不敢聽啊，一旦聽到一些感興趣的東西，比如說某個有趣的數學公式，自己就會控制不住地開始思考推演其根源，然後忘卻了所有，直到被老師打醒或者昏倒在地。在外人看來，自己就是個神經病。

    考試成績也不好，往往是做一道題就會把整個試卷給寫滿了，而其他題都是空白。

    初中之後，就開始很不受女生待見，因為表現得似乎太猥瑣太好色了，其實自己只是欲望和愛美之心比較強烈而已。

    挨打就更不用說了，一旦看到不順眼的人和事就會本能地瘋狂衝去上，然後被打趴下。能活到現在竟然還沒死掉，連自己都覺得這根本不符合邏輯。

    其實，還是有原因的，能夠對抗邏輯的只能是感情，是那種深沉的愛護，若不是爺爺，自己恐怕早死掉不知道多少回了。

    唉，總歸自己很是個非常惹人討厭的存在。可是，這真的不是自己能夠控制得住的啊。

    也只有爺爺，一直都是無怨無悔地關心愛護着自己，不管自己給他帶來多少麻煩，不管自己在外人眼裏有多憎惡討厭。

    ……

    「啊，小沙，怎麼中午回來了，有啥要緊事兒？」李仁良睜開眼睛，慈愛地看着李小沙，關心地說道，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爺爺，我準備換一種活法了。」李小沙平靜地說道。

    「嗯，爺爺說過，怎麼活完全由你自己決定，爺爺都支持你。」李仁良並不意外，這個孫子有多麼與眾不同他心裏再清楚不過，總歸是不可能一輩子這麼平凡憋屈地活着的。

    「今天惹了點小麻煩，不過這人的父親是平湖區的區長，我擔心他可能會報復家裏。」李小沙把上午發生的事情揀重點跟爺爺說了一遍，他的任何事情從來沒有對這個老人刻意隱瞞過。

    「小沙，你就專心忙你的事情吧。爺爺也不是白活了這麼多年，在村子裏不少人都還認我這張老臉。爺爺要是鎮不住點事兒，就你小時候那德行，早不知道變成啥樣兒了，呵呵。你說的這個事兒，爺爺還應付得了，趁着現在爺爺還能幫襯着你一點兒的時候，你就只管操好自己的心，再往後爺爺恐怕可就幫不了你什麼了。來，小沙，爺爺帶你看個東西。」李仁良想起李小沙小時候的那些事兒，禁不住呵呵笑了幾聲，然後向李小沙招呼了一下，轉身走向廚房。

    李小沙跟着爺爺走了過去。

    李仁良在廚房儲物間的地上摸索了一下，然後把鋪的磚揭開了一部分，接下來又挖開一層將近半尺厚的泥土，掀開了一個硬木板。硬木板下面露出來一個大洞，黑糊糊的，看不清楚到底有多深。

    「小沙，爺爺知道你屋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很多是見不得人的，所以呀，這一兩年來，爺爺抽空在這裏挖了個地窖，就是想着不定啥時候就能用上。這下面有一丈深，兩丈見方，估摸着能放不少東西了。」李仁良從旁邊拿了個手電筒，照了照地窖，向李小沙說道。

    李小沙看到這個地窖，面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睛已經濕潤了，久久說不出話來。因為一說話，這眼淚恐怕就止不住了。

    李仁良看着孫子這個樣子，有點陌生，也有點欣慰，自打李小沙六歲之後，不管有多麼委屈，被打成什麼慘樣，都沒見他流過眼淚啊。

    「爺爺，只要一年時間，一年之後我會把咱們整個村子給買下來，然後給家家戶戶都蓋成京南市最好的別墅。」李小沙終於緩過勁兒來，語氣堅定地說道。自己這輩子對爺爺的恩情無論如何是報答不完了，只能儘快讓他和村里那些幫過自己的人過上安穩的好日子！

    接下來，李小沙就把自己「雜貨鋪」里那些離奇古怪的東西一件件搬進地窖里，只留下幾件近期可能用得上的。

    「爺爺，我現在還沒有什麼自保之力，所以我想了想，最好的辦法是儘快出名。有了一定名氣之後，有些人想動咱們就沒那麼容易了。最近，京南衛視有個節目是搞腦力比賽的，我覺得挺適合我，所以準備參加一下。後面估計會有些參訪，你沒事了琢磨琢磨該怎麼說，呵呵。」李小沙笑着向爺爺說道。

    「嗯，電視節目爺爺也經常看，時代不一樣了啊。放心吧，爺爺不會把你那些糗事全都給捅出來的，哈哈哈！」李仁良看着李小沙有點汗顏的樣子不禁開心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