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人仍相見（3）

    鍾離脫下軍裝，躺在床上，因為舟車勞頓，不一會就已經睡着了。

    三個小時後。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她摸了一下額頭，都是汗。

    她做了個夢，夢到了好多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她記得最清楚是她夢到何餘生，十二年前的何餘生，那個只保護着她一個人的何餘生。

    她夢到有人開槍，不知是朝她還是朝他，她看到有人受傷，卻不知道受傷的人是誰？

    鍾離稍微平靜一下，走到廁所，洗一下臉，看着鏡子的自己，臉色發白，眼睛微紅，那一定不是好夢。

    「你的頭髮怎麼剪了？」後面一個聲音響起。

    鍾離沒有回頭，她從鏡子中已經看到了何餘生。

    他依靠在門框上，雙臂抱胸，一隻腳抵在門框上，轉頭看她，他的動作和他穿得軍裝看起來很不協調。

    鍾離又捧了一捧水潑在臉上，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他的問題。

    何餘生看出她的敷衍，面上已經不悅，轉過身，背對着她，「十分鐘，我在客廳等你。」

    鍾離沒有說話，從鏡子中看到他轉身離開，坐在客廳。回房間，沒幾分鐘，她穿着整齊的軍裝的出現在客廳，站着，看着他。

    何餘生也沒覺得有多快，本來軍人講究的就是高速，她穿軍裝的樣子和其他女兵差不多，只是看起來更加嬌小。他沒想到，在這種場合她會素顏，她確實變了。

    他什麼也沒說向外走去，鍾離跟在他的後面。

    夕陽微橘色的光照在兩個人的身上，鍾離從後面看着他，他的身上就像有層紗，朦朦朧朧，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鍾離慢慢伸出手，想要從背後碰觸到他，手卻僵在半空中，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最終。

    攥拳，將手重重放下。

    像是在心裏經過了很久的掙扎，他們已經不是十幾年前的孩子，十幾年，也許一切都已經變了。

    何餘生突然停下，看着她慢慢走到他身邊，他比她高了豈止一頭，她還像十幾年前一樣瘦瘦的，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她仰起頭看着他，就像以前一樣。

    待她和他齊平後，才跟着她同樣的步伐向前走，鍾離沒有說話，看着微橘色的天，她好像還沒整理好和他相見的心情。

    何餘生看了她一眼，她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看他，沉默一會，「我今天將你回海城的消息告訴了我媽。」

    「嗯？」鍾離這才轉頭看着他。

    「我媽說讓我有時間帶你回去看看。」

    在兩個小時前剛說，卻也不是故意想說的。今天何餘生的媽媽梁雨打電話讓他回家吃飯，說他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回家了，何餘生剛好就將鍾離從肥城調往海城的事告訴了梁雨，梁雨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他們了，就讓他有時間帶鍾離回去看看，他就答應了母親。

    「嗯。」鍾離回過頭，淡淡一聲。

    一個嗯字，原本還有話的何餘生一下子沉默了。

    他總是會忘記她明確的拒絕過，每一次她的冷漠，總是讓他覺得她是在告訴他，他到底有多麼自作多情。

    一路無話到達餐廳。

    打了飯，兩個人分開坐。

    鍾離隨便找了一張沒人的桌子，坐下來。

    何餘生則坐到顧以城對面，慢條斯理的吃着飯，就像他們兩個人並不認識一樣，只是偶然碰到，打個飯而已。並且看他們的樣子，真的就是不認識一樣。

    然而，怎麼能逃過顧以城的花花眼。

    他轉過身看着鍾離，從他角度剛好可以看到正臉，他嘴角上揚，細細的打量着她，點點頭，確實不錯，和軍醫蘇情不相上下。

    她的臉本來就小，精短的頭髮，剛好將她精緻的五官露出來，顯得她更加清爽。

    「再看，負重五公里。」何餘生沒有抬頭看他，依舊自顧自吃着飯，可他知道他在做什麼，在看什麼。

    顧以城轉過身，挑眉，「怎麼？你也看上了。」

    「也？」何餘生抬頭看他。

    「你沒看見現在很多士兵談論的都是她。」顧以城歪着身子，眼睛看着鍾離，實際上是在瞥眼看何餘生，邪笑，「還有人說有人找追她呢。」

    何餘生因他那句『有人追她』臉上變得鐵青。

    顧以城輕笑，「還說沒看上？」

    何餘生皺着眉頭看着他，什麼也沒有說。

    顧以城突然想到了什麼，又看向鍾離，像在確定，看了足足有一分鐘，才轉過身，看着何餘生，「她就是？」

    何餘生沒有說話表示默認。將筷子一放，放在餐盤上，一隻手端着餐盤，走向鍾離。

    顧以城搖搖頭，「嘖嘖，他的克星在這呢。」

    何餘生坐在她對面，看了一下表，轉而對她說：「你還有三分鐘的吃飯時間。」

    鍾離將筷子放下，「好了。」當兵十年，她的吃飯速度早就練出來了，況且她是女人，吃飯比男人會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