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幻想世界

    「這是真實存在的故事。」黑的贗品，少年看着窗外落下的雪，有些感慨的說道。

    「是什麼故事？」身後的貞德走到少年身邊，猶豫了一下問到。

    「你想知道嗎？」

    「您已經提起，不就是希望可以找人傾訴嗎？」貞德笑道。

    「有的時候女孩子還是不要太聰明啊。」少年苦笑：「那是我還是身為『人』的個體的時候了。」

    故事，拉開帷幕。

    雪......

    沒錯，那是雪。

    自從來到這裏的那一天開始，雪依然在不停地下着。

    我在這裏做什麼？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這裏，在這裏世界中，在這個沒有任何人存在的，寂寞的世界中，四季不斷輪迴更替着。

    我不斷地行走，尋找着屬於我的歸屬。

    一天，我來到這片約定的地方

    我明白了一些東西。

    那裏有一幢木製的小屋，裏面空無一人。只能看見一張桌子。

    我知道了，以後這就是我的家。

    我注視着，遙遠的世界。

    清晨，越過遠處光禿山巒的光線灑在屋內，我呆呆地坐在屋外走廊的邊緣。

    枯草。

    荒蕪大地。

    起伏的丘陵。

    這是這個孤單世界裏的一切。

    有時候，我會出去走走，毫無目的的行走。像一位孤獨的君王，統治着這個冰冷的世界，也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子民。

    假如我是一個新的生命，正在尋找着誕生之地的話，那絕對不能選擇這個世界。

    我並不畏懼這個世界，我從很早就已經注意到。

    因為，我是自願來到這裏的。

    入夜，世界變得更加孤獨，天上沒有星光，黑暗帷幕籠罩了這個世界，只有一個地方除外。

    屋後雜草叢生的空地上，無數的流光在飛舞，我常蹲在草叢中，陶醉於這充滿生命氣息的時間。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晨曦到黑夜，從黃昏到黎明，我黑色的短髮漸漸變長，我白色的長裙漸漸變短。這是時間流逝唯一的痕跡。

    我有了家，卻沒有家的感覺。

    「家?」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詞，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在意，也許遙遠的彼方有一個充滿溫暖的世界，我曾經生活在那裏，一個真正擁有」家」的世界。

    我如此信仰着這些。

    這幾天我很高興，在那流光飛舞的草地上，一顆光讓我感到了奇妙的知覺。

    溫暖。

    困惑。

    安詳。

    每當夜裏我到來之時，它離開自己的同伴飛到我的身邊。

    我坐下來，它繞着我修長的身體打着小圈。我伸出雙手，它就停在上面的虛空中。

    一股暖流充斥我的心中，我捧着它，它安靜地一動不動留在我的手心裏。

    我躺在草地上，懷抱着它進入夢鄉。

    那一夜，我第一次做夢，一個溫馨的夢。是這個世界裏只屬於我的溫馨的夢。

    我把它帶回屋裏。

    黎明，光透過窗戶，照射在牆壁上。它光亮的身影開始隱沒在虛空中，我向它伸出了手，但是，我並沒能碰到它，而是從虛空中穿過.

    我縮回了手，將手左右晃動了幾下。

    無法觸及它，然後我從它的身邊離開。

    心中油升幾抹寂寞和哀傷，那之後，我常常會呆在屋裏，注視着那顆小小的光。

    我和它之間，無法溝通各自的意識。所以我只能注視着它，毫不厭倦地注視着。

    我決定要做些什麼。我把光獨自留下，離開小屋，翻過山丘，來到荒蕪的平原邊緣。

    平原是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垃圾，全都是一些只能稱之為垃圾的莫名其妙的東西。

    這些垃圾遍佈在大地上，有的滾落在乾枯的草叢間，有的埋沒在地表的土壤里。

    他們是光的殘骸，許許多多的殘骸，各種各樣的殘骸。

    我挑選了幾件，把它們抱回小屋。

    然後再次來到垃圾山。

    不知幹了多久，搬回小屋的垃圾越來越多。

    我開始累了，我在一塊草地上坐下，不遠處的草叢中，幾隻小獸正不帶絲毫感情地啃食，咀嚼着生長在大地上的花草。

    它們柔軟的白毛，有着兩支彎彎的犄角，兩側長着一對耳朵，在這樣的世界裏，也存在着其他生物。我站起來走近小獸，它們並不害怕，也沒有要親近人。它們的眼中似乎根本就沒有我的存在，但即使如此，我還是很喜歡它們。

    我把其中一隻抱起來，撫摸着頭和腹部。

    黃昏，我將懷裏的小獸放到了地面上。

    小獸頭也不回地向遠方山丘的獸群跑去。

    我明白，它們是沒有」心」的.。它們只是在這裏存在。

    既不會親近人，也不會為離別感到惋惜。

    但即使如此，它們也是這個世界裏除了我以外的唯一生物。

    之後，我收集了足夠的垃圾，並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將它們拼湊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少天，我不知疲倦地呆在小屋裏拼湊着。

    那會是一個什麼東西呢?

    我不知道。我要做的是一個心的容器，為了能讓我觸碰到它的身體。

    最後，在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只有我身高一半大小的人偶。

    我知道，這就是我想要的東西。是那殘留於深處溫暖的記憶的形狀：小小的旅程，破爛的小機械人，消失於花甸的痛苦回憶。

    我自豪地站起身來，注視着角落虛空中的它。我露出淺淺的微笑。

    伸出了手，我那佈滿傷痕的手。

    人偶開始動了起來，它握住了我的手，那是在這個世界中，唯一的溫暖。

    終於，我開始追求它的溫暖。

    我就在它的面前。它凝視着地面，轉了轉「頭部」。

    我伸出手來，它也向着我伸出自己的」手」，我們的手握在一起。

    儘管它的手沒有溫度但是我明白，我握着它的手，是在尋求着一片心靈的溫暖。

    同時，我也察覺到。我誕生在了這個世界裏，我變成了這個世界中的一部分，為的是能實現一個心愿，放棄了本來在新的世界中會得到的一切幸福。

    這是一個悲哀的世界。

    但是，它卻帶給我家的溫馨。

    我拉着它的手，扶着它站了起來，退後幾步。之後，我在前方拍着手，示意它走過來。

    它向着我邁步走去。

    我想，它需要練習走路，它就像是一個剛出世的嬰兒。

    記憶沉澱在一起。

    我似乎回憶起似曾相識的場景，只是我是眼前的人偶，它是前面的我。

    我拍着手，它吃力地走過來，一次次地向前倒下。

    我卻不會感到厭煩，我一次次地將它扶起。

    也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終於它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抱住了它矮小的身軀，「做得真好。」

    我說道。

    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後說的第一句話。

    我幾乎忘卻這個只屬於」人」的特權。

    溫暖，就像從前懷抱着光的它一樣。這是在這個世界中唯一的溫暖，是我一直在追求着的家族的溫暖。

    儘管它那垃圾做成的身體是這樣的冰涼。

    它抬起頭注視着我，停頓了一會，又把它的」臉」轉向了窗戶的方向。

    那是無論何時，都被逆光籠罩的窗戶，它似乎想看看外邊的世界。想用我為它做的身體來「目」睹一下這個世界的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