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逢玉

    能入大長公主府上學習的，自然都是貴不可言的世家之女。

    趙晴是上任玄字衛趙副使的女兒，亦是當今聖上親封的樊文縣主。雖然玄字衛大換血，趙副使轉做文職，去翰林院拿起了筆桿子。但是他對江寒有知遇之恩，言九和趙晴遂也親近些。

    而李逢玉則是刑部尚書的嫡長孫女，比言九還要小上半歲，是個心地善良、文文弱弱的小丫頭。

    認識她是在大長公主府里。

    對於像言九這樣孑然一身的人，當年那些在大長公主府學習的貴女們大多都瞧不起她，明里暗裏沒少為難過她。

    言九雖不怕她們的為難，但是她怕麻煩，許多時候只要她們不過分，她便也不計較，冷眼瞧着她們因為欺負了她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樣子。

    趙晴沒少說過她，讓她不必那麼忍讓，她們玄字衛的人可不是能任由那些貴女欺負的。言九卻說，「她們不過就是想占些小便宜，讓一讓又如何，況且我也懶得去應付她們。」

    可是她的忍讓，沒能讓那些貴女滿意，反而氣焰越盛。

    在某個陰雨連綿的日子，趙晴因染了風寒沒能來，言九一人去了女學，那些貴女自以為找到了一個絕佳欺負她的機會。

    剛一放學，便把她堵到了大長公主府後門巷子的角落裏。

    望着她們眼睛裏那邪惡增長的慾念，言九忽然頓悟，她的忍讓換不來息事寧人，反而勾起了她們心底的陰暗。

    那麼，就不忍了吧。

    儘管那年她才八歲，可是自幼在玄字衛長大，她的拳腳功夫對付幾個弱女子卻是綽綽有餘。正當她活動筋骨，想要從人群里打出去的時候，視野里卻突然躥出來一個比她還要嬌小的身影，「你們不能欺負她。」

    她擋在她的面前，伸開手臂，用稚嫩卻堅定的口吻對着那些人道。

    是個與眾不同的小姑娘。

    言九盯着她有些打顫的雙腿，慢慢垂下了手，想看看她到底會如何應對。

    誰知那小姑娘只是道：「夫子曾經教導過我們，同窗之間應當互相幫助，彼此友愛，諸位姐姐，你們為何要欺負她？」

    有人嗤笑一聲，道：「哪裏來的野丫頭，我們的事，何曾輪到你來管了？不自量力，如煙，你去把她帶到一邊去。」

    說話的是首輔袁仁的幼女袁子楓，而她口中的如煙則是戶部尚書的女兒寇如煙。

    寇如煙對着袁子楓點了點頭，便走向前去，一把扯開了擋在言九面前的小身影。

    那時言九隻覺得她們的把戲幼稚又可笑，冷哼一聲反嗆道：「堂堂戶部尚書的嫡長孫女，卻被袁首輔家的姑娘像個丫鬟一樣的呼來喚去，寇如煙，你不嫌丟人嗎？」

    寇如煙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怒指着言九，「你胡說。」

    言九笑道：「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最清楚。」

    袁子楓臉色一沉，道：「莫要聽她挑撥離間，如煙，把我的鞭子給我，看我怎麼教訓她！」

    袁子楓慣用來打人的鞭子此刻正別在寇如煙的腰間，言九見狀又是嘲諷了一番，「呵，這還不是在呼來喚去嗎？寇姑娘果然心大。」

    寇如煙沒想到平時罵不還口的言九，一旦嘲諷起人來，竟也如此伶牙俐齒，一時被噎的語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廂袁子楓已從寇如煙的手中拿過了鞭子，揮手就向言九劈來。

    但是預料中的聲響沒有傳來，言九竟然伸手抓住了她的鞭子，兩相對峙，袁子楓雖是比言九大了幾歲，卻沒從她手裏討到一絲便宜。

    言九反手奪過鞭子，朝着後巷院牆狠狠的劈了過去，青瓦牆上頓時留下一道清晰的印痕。作罷這一切，她才滿含戾氣的問道：「還有誰想拿鞭子劈我嗎？」

    她話音剛落，眾女頓作鳥獸散。

    只餘下寇如煙和袁子楓兩個，一個瑟瑟發抖，一個不敢置信。

    言九走過去，把鞭子交回袁子楓手中，一字一句慢慢的道：「袁姑娘，今日之事你若是覺得不服氣，完全可以告訴令尊，讓令尊為您出氣。」

    說罷，言九便拉着一旁閃着星星眼，一臉崇拜看着她的李逢玉離開了後巷。

    那是她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此時想來還歷歷在目。

    至於後來…袁子楓也是個愛面子的人，發生如此丟人的事，哪裏還會上趕着去告訴袁首輔？

    且就算她去說了也不怕。

    即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首輔，也不敢輕易和為聖上辦事的親衛作對。

    更何況這本來也不過是一件小事。

    ……

    雲珠出去吩咐門房備好了馬車，言九簡單的用了午膳，而後便捲起已經晾乾的字出發去了趙府找趙晴。

    駕馬車的是陳川。原因無他，只因江寒清楚言九絕不會乖乖的聽話好生待在府里，故而特意留下了陳川照看着她些。

    且趙府跟江府也就隔了一條街的距離，駕車不到一刻鐘就能到。這距離，實屬玄字衛保護範圍之內。

    可馬車剛到趙府門口，言九隻挑開車簾，便見趙晴火急火燎的從大門裏走了出來。言九詫異，跳下馬車，喊道：「晴姐姐，你這般着急是要做何事？」

    說着她便朝趙晴走去。可等走近了，她才發現趙晴的眼眶竟然泛紅，像是剛哭過的模樣。

    「晴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小九——」趙晴見到她，眼裏的淚險些又要流下來，「逢玉家裏出事了！」

    言九聞言面色驚變，「出了何事？！」

    「尚書府遭了大火。」趙晴一邊說着，一邊拉着言九坐上了趙府的馬車，揚聲對車夫說了句「去刑部衙門」，而後又轉過頭來跟她道：「我方才去書房裏找爹爹，卻聽見江大哥和爹爹在說李尚書府失火的事。尚書府一共二百一十七人，全都葬身火海，無一倖免。」

    趙晴擔憂逢玉，說話又急又快，「怎麼可能呢，我前日裏還同逢玉一塊去醉如意吃茶了，怎麼可能今日她就沒了！」她不願意相信。

    ＊＊＊

    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