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墓中物

    村裏有一人並沒有被安葬在這裏，或許這些墓碑就是那個人立的，只要找到他多半就能夠知道一切的真相，這要比任何猜測都要靠譜。

    不過雖說如此，但那個人是誰，葉雲卻並不知道，記憶中他只知道小村落共有三百零五人，但卻不可能每個人的名字都記住，真正讓他印象深刻的也不過只有十幾人而已，剩下絕大多數他都直接用尊稱或是暱稱代替了。

    而且，昔日的記憶恢復的到底徹不徹底，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倘若有曾經的熟人而被遺忘，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不管怎樣，葉雲還是決定先將這三百零四塊墓碑上的名字都驗證一遍，如果有自己熟悉的名字並不在其中，那就要好辦的多。

    從墓地的邊緣，葉雲開始逐一排查，他甚至將每個人的墓都給翻開了，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也是他的期望。

    或許他並非只是單獨的特例，既然此刻他還活着，但卻有墓碑林立在此，說不定也有其他人和他是一樣的狀況。

    只是他先後翻開幾個墓碑卻發現裏面全都埋葬着屍骨，人確實已經死了，而且因為時間過於久遠的緣故，甚至就連血肉都早已風化了，只餘下一堆白骨。

    葉云為其祈禱一番，暗自道歉，打擾逝者的安息之所，確實有悖道義，但他卻沒有辦法，不得不這麼做，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動這些人的墳墓，但他想要查明一切，想要知道到底是否還有其餘的倖存者，是否有人與他一樣，只是立了一個空空的墓碑而沒有被安葬。

    這是一個很大的工作量，而且十分需要技巧，不可能肆意的就將墓碑掀開，必須要小心翼翼，儘可能不去碰觸到那些埋葬在其中的屍骨，而且檢查過後，還要將墓重新填上，因此葉雲進展的速度並不算快，天邊夕陽都已經浮現了，葉雲也才完成三十多個而已。

    簫翎也在幫忙，她從墓地的末尾開始行動，此時已經翻開了一百多個，作為一名純正的靈術士，簫翎掌握的術法，很輕易的就能將泥土翻開，並不像葉雲那般吃力，而且她只負責挖，並不負責填，所以其速度要足足比葉雲快了數倍。

    在此過程中，葉雲心中原本的期待之情，也隨着一個個墓被挖開，而漸漸冷卻，所有墓中都有屍骨，也就是說並沒有人像他這般，只是有一個空墓，而本人還活着。

    所有人全部真正的死掉了，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的。

    葉雲又來到了冰初凝的墓前，他站在原地呆愣良久，遲遲不肯下手，怕心中僅僅殘存的一絲希望破滅，什麼都沒看見，固然還能留有一絲希望，可一旦打開多半就只剩下了絕望。

    「不管了，沒有什麼可猶豫的，既然已經接受了初凝的死，那就算看到她的屍骨也已經無所謂了。」葉雲咬咬牙，將心中的猶豫拋卻，小心翼翼的翻開了冰初凝的墓。

    此時，他的雙手竟然顫抖起來，從來沒有一刻，他如此緊張過，心頭仿佛懸着一柄利劍般，忐忑不安，汗水流淌，打濕了衣襟，渾身濕透，這是一種不安的焦灼，直到他看到了一堆白骨，心頭的利劍才仿佛墜落，刺穿胸膛，他的雙手頓時變得沉重無比，像是難以抬起來，心中僅存的那絲希望，終究是徹底破滅。

    「說到底也不過是自己的異想天開而已。」自嘲的一笑，葉雲將整個墓徹底翻開。

    一副枯白的屍骨陳列，在手上還掛着一條玉珠手串，這具骨並不大，可以想像原主人很是嬌小。

    葉雲神情恍然，依稀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美麗的女孩躺在那裏，衝着他微微一笑，然而當他回過神來，卻只發現一具屍骨，徒留無奈的一聲悲嘆，昔日美麗動人的女孩，卻也難逃死亡，早已化成了一堆枯骨。

    沉寂，良久良久。

    耳畔，仿佛有歌聲響起，那是冰初凝的聲音，似真似幻，迴蕩在周圍。

    葉雲也跟着開口，一起唱了起來。

    一句一句。

    歌曲究竟源自於哪裏早已無從考證，只記得她當時很愛唱。

    「舞步，細碎的溫度，她藏起茶壺，而你呢，偏愛夜裏啼哭，舞步，華美的演出，你想要禮物，而她呢，目睹跨越世紀的孤獨……」眼角似乎有淚滴滾落，侵染到白骨之上：「初凝，你說過要我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堅強的活下去，不要迷茫，不要悲傷，但是現在的我真的很迷茫很悲傷啊。」

    即使極力掩蓋自身的心情，內心最深處的痛點，卻依舊無法欺騙他的真實情感。

    簫翎再一次挖開了一個墓，然後看到葉雲這個樣子後，她也感覺很難過，但她卻無法做些什麼，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繼續着自己的任務。

    夕陽如血，已是黃昏時刻，葉雲漸漸平靜下來，他俯身，將枯骨手腕上的那條手串摘了下來。

    「初凝，萬水千山，我帶你一起去看。」

    這是冰初凝的遺物，葉雲不想將其埋葬在此，隨着冰初凝安葬，他要將冰初凝這唯一的遺留之物，好好的守護在身邊。

    葉雲將手串戴在手上，然後慢慢將冰初凝的墓填平了，他又來到了村長爺爺的墓前，心結難解，也只有儘可能的將心中的悲痛放下，儘量樂觀，不去想那些。

    葉雲的記憶中，自己是沒有雙親的，一直以來都是村長爺爺在照顧他，那位和藹的老人，對他就像是真正的家人一樣，然而一切終究成為了過去，那位對他如同至親的老人，也已經化成了歲月的塵埃。

    村長爺爺的墓中，有兩件遺物，一件是長筒煙斗，還有一件是撥浪鼓，那是曾經用來哄逗葉雲用的，這個老人，曾經確實是為葉雲付出了太多太多。

    「爺爺，十六年來，您辛苦了，希望您在那個世界能過的輕鬆，不要在被我這種人而拖累了。」葉雲拿起了墓中的煙斗，當做是最後的留念，至於撥浪鼓他並沒有動，想讓那個鼓代替自己一同陪伴着村長爺爺。

    日落，天空已是一片昏暗，群星點綴在夜空之中，伴隨着當空懸掛的皓月，也只能帶來微微的亮光，葉雲終於是將所有的墓都檢查完畢，現實很殘酷，除了他自己的墓外，只有兩個墓裏面是空的，其餘的都埋葬着屍骨。

    那兩人，他並不認識，唯一所知道的信息，也只有石碑上刻着的名字而已，除此之外，他還有個最大的收貨，當他將所有的墓碑都檢查一邊之後，赫然發現有一位自己十分熟悉的人並不在其中。

    赫雷斯，他的墓碑並沒有立在這裏，多半這些墓碑就是他當初留下的，如果是別人，葉雲或許並不知道，但赫雷斯卻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那是昔日勵志要進入聖輝學院的一位玩伴

    「赫雷斯，看來是最接近真相的人了，聖輝學院，他會在那裏嗎，看來有必要親自去一趟那個地方了。」想起小時候赫雷斯的誓言，赫雷斯是最憧憬聖輝學院的了，葉雲決定不管怎樣，都要去聖輝學院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