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常識

    認識沙威廉後，雲片羽便急不可耐的問詢各種事，這不僅僅是因為她體內的系統又開始念叨些無作用的話，即便她現在死到臨頭，她也希望做個明白鬼。

    通過近一小時的一問一答，雲片羽逐漸對這個世界有了大致的了解。

    這裏是貝倫斯大陸，是由創世神所創造的時空——幾個世界中最大的一個世界『人間』的一塊大陸，整塊大陸上生活有人族、精靈、矮人、獸人等等各族生靈，分別生活在平原、森林、丘陵與荒漠等等地方，其中以人族所佔面積最廣，也最為繁盛。由人類所建立的國家多大五十多個，目前最強盛的有三個，被稱為帝國，分別是路德希爾、亞克多斯和艾瑞麗雅。

    他們兩人目前所處的罪惡山谷，是在藍楓森林最深處的地方，此處有很多高階魔獸活動，所以罕有人跡，而藍楓森林則處在亞克多斯的邊境之城外，沙威廉.貝.戴納的家族則是亞克多斯帝國中一座繁榮的城市，雙月城裏的貴族家族，只不過他家是最低等的男爵。

    這個世界的主神是創世神，被世人多稱為『父神』，又有六大主元素，光、暗、風、火、水、土，創世神用六大主元素創造數個世界，包括天界、魔界、人間和冥界等，為了更好的管理多個小世界，便創造了其他神靈，光明神、黑暗神、風神、水神、土神、火神，六大神靈，他們的神力維持着各個小世界的穩定存在，其次還有其他一些實力比六大神靈略弱小一些的神，分別是生命女神、冥神、獸神等。

    創世神還在各個世界中創造了不同生靈，比如天界的天使、魔界的魔族，人間的生靈最多，且最為奇妙，當初創世神新尋得六大主元素創造世界，但世間除了六大主元素外，還有數種小元素，人間的生靈們能吸收這些元素進入體內，如同養分，但有一些與眾不同的人對某一種元素具有極強的吸收與容納性，元素一般只用於供給人們的日常活動所需，而那些特殊的人會吸收超量的元素然後將它們儲存在身體裏。並且能用一些特殊方式釋放過來。

    這些特殊的人被籠統的稱為『魔法』，通過操控元素來戰鬥，根據元素屬性分為光系、水系、火系等等，但世人也會根據他們的賺錢職業稱呼他們為魔法劍士、魔法弓箭手、魔法刺客等等。魔法師會根據自己的屬性而信奉不同的神靈，因此從很久之前，貝倫斯大陸上就建立了許多宗教，例如信奉光明神的光明教會，黑暗神的黑暗教會，這兩個教派是六大宗教中信徒最多也最強大的，但自從第二神紀元中末期，黑暗神背叛創世神，引發眾神之戰後，黑暗教會就被定性為人間的邪教，從此沒落，光明教會則更為壯大，甚至建立了一個人口超過五十萬的小國家，聖西凡尼國，古語中意為『被晨曦照耀之地』，總部光明聖殿就設立在其中，有數萬名的光明騎士守護。

    貝倫斯大陸的時間以神紀元為最長單位，一個神紀元即是三千年時間，現在是第四神紀元1186年，而三大帝國分別是第四神紀元初先後崛起的，國家歷史均超過一千年之久。

    「戰敗後，黑暗神怎麼了？」雲片羽靠牆問。

    「神靈是不會死去的，如果他消失了，這世間的暗元素也會統統消失。傳說黑暗神被創世神關押在魔界深淵中，創世神曾降下神諭，在貝倫斯大地上所有的亡靈法師消失前，在所有的亡靈術消亡前，黑暗神將不得離開幽禁深淵。至於冥界，交給了冥神去管理……」

    「等等，你先跟我講講魔法師的等級劃分。」

    如果是從前，家教甚嚴的雲片羽絕不會跟一個陌生男子聊天聊這麼久，可眼前情況不同，隨着對世界的認知，雲片羽的好奇心被挑起，恐懼與絕望被壓往腦後，越來越多有關貝倫斯大陸的疑問接連不斷的從她的頭腦冒出，沙威廉也不厭其煩一一解答。

    正當雲片羽想問更多資料時，她看到了骷髏打開了沙威廉那側的監牢們。

    雲片羽臉色發青，沙威廉卻從容的起身，離開時，給了她一個鼓勵性的淡然微笑。

    她眼睜睜看到骷髏們將沙威廉從監牢裏帶走了，她無法說出話來，也無法阻止。

    她只是普通人，救不了自己，也救不別人，她唯一能作的是在忐忑不安中等待。

    雲片羽守在牆壁的洞口不吃不喝等了一整天，一直到夜晚將來，腳步聲才響起，沙威廉回來了。

    他是被拖回來的，兩個骷髏僕人的舉動很奇怪，他們並沒有打開原先關押沙威廉的監牢，反而打開了雲片羽的監牢，然後將人丟垃圾一樣丟進來，再關門離開。

    「沙威廉？！」顧不上奇怪骷髏們錯誤的舉動，雲片羽趕緊過去，小心的扶起沙威廉頭部，由於沒有床鋪與枕頭，她只能讓他枕靠在她雙腿上。

    月光照落在沙威廉身上，他的模樣讓同樣飽受摧殘的雲片羽還是不禁倒抽冷氣。

    霍尊那個王八蛋加三級的傢伙顯然拿他做了實驗。或許他並不是存心去折磨他，他可能只是想完成一組大型的魔法實驗，早日獲得成功吧，但強大的實驗給沙威廉帶來了後果嚴重的傷害。那些遍佈身體的累累傷痕，並非古裝電視劇里拷問的刑罰，因為霍尊僅僅是把他們視為某些實驗的實驗品來使用，痛苦只是附帶的產物。

    沙威廉從昏迷中甦醒，發出一聲難耐的呻吟。

    從他口角溢出的血沫看，他一定在疼痛達到頂峰前一直咬緊了牙，事後，霍尊沒像對待雲片羽那般用魔藥治癒他。

    「你哪裏疼？」雲片羽問，她都不敢碰他，深怕會觸動傷口：「要喝水嗎？再吃一點東西？」她今天的晚餐還剩着沒動呢。

    「我沒事。」沙威廉吃力的抬起手，含糊的念出一個單詞：「光明……」

    一顆白色光球憑空出現了，乳白色的光明照得雲片羽感到渾身十分舒坦，似乎連飢餓所致的胃部抽搐感也消失了。

    隨着光芒照耀，沙威廉身體上的傷口止血結疤，很快就只留下淺淺的淤青與疤痕。

    「這是光系魔法？」光球消失後，雲片羽問：「你是真是魔法師？」

    「我不算魔法師，我只會兩個初等法術，都是跟聖殿的牧師學習的。」沙威廉說。

    「為什麼霍尊沒有封住你的能力？」雲片羽困惑，先前沙威廉不是說了光元素是亡靈法術的克星嗎？

    「獅子是不會在乎貓的爪牙是否鋒利的。」沙威廉苦笑：「對他來說，我能不能是用魔法有何區別？」

    霍尊是站在魔法師巔峰的強者，揮手就能毀掉一座城市，而沙威廉，他的能力只勉強算是學徒級別，自傲的霍尊怎麼可能把他放在眼裏。

    「你還想知道什麼嗎？」他問。

    「等你好了再說吧，不急。」雲片羽聽出他聲音里的疲憊，她扶住他的頭，將外套脫下折成枕頭，再給他倒了杯水。

    然後，兩人一起分食了同一個盤子裏的食物。

    吃飯時，雲片羽偷偷的打量他，因為她喜好觀察的老毛病犯了。同時，她被系統提示友誼值上升到40。

    平心而論，沙威廉雖然因為經受磨難而憔悴瘦弱，但他的五官長得很好，墨色的劍眉、略微上翹的杏仁眼，筆挺高翹的鼻樑，可以想見從前，他是如何英俊瀟灑的少年郎。

    即使現在，他不經意間的微微一笑，能使雲片羽有種再次被光球照耀的錯覺。

    夜色漸深，雙月朦朧奇幻。

    「片羽，你的家鄉美嗎？」

    「當然，我們那裏是一個偏遠地區，沒有眾神也沒有魔法師，我的家鄉很美，晚上，我們用一種比蠟燭更亮的東西來點亮夜晚，唔，有點像你剛才使用的光球，是的，我們每個人家中都有這樣的光球，當我們需要時，它就會亮起光，照亮房間。所以每到夜幕降臨時，大小房屋，高樓建築都依次亮起燈光，從遠處看，仿佛星辰遍佈大地……那種景色……真的很美……很美……」雲片羽越說語氣里就越透出懷念與憂傷……

    沙威廉見她垂頭不語，心知她在為自己傷感，說：「你能唱歌給我聽嗎？」

    「啊？嗯，可以，你想聽什麼……」

    「就是上次……你哼唱的……很好聽。」沙威廉倚牆而坐，緩緩閉合了眼睛，疲憊產生了睡意。

    雲片羽哽咽下難受，輕輕的開口起兒時奶奶教她的童謠。

    原本舒緩優美的旋律，卻帶起濃濃的思鄉神情，雲片羽的聲音並不空靈婉轉，但歌聲飛出她的喉嚨時，充滿了豐沛的感情，猶如拉動的小提琴的低聲哭訴，在寬大冰冷又死寂窒息的監牢中不斷迴響。

    唱着唱着，雲片羽想起了她的家人，父母慈愛溫和的笑臉，弟弟自以為帥氣實則犯傻的舉動，還有她的家，坐北朝南，不大的住房有着白色的牆壁跟木質地板，每天清晨，晨曦會穿透窗欞落在書架上，還有陽台上，陽台是母親的小園林，種滿了吊蘭、綠蘿、蝴蝶蘭等植物，她穿越的那天早晨，還給沒有開花的蝴蝶蘭澆過水……那些平凡的日常景象，此時回憶起來，又是多麼的珍貴……

    雲片羽原本若死灰般的心也漸漸起了燃燒了星星之火，在漆黑暗淡的空間中，微弱的亮着，就像……信念。

    玩家雲片羽與沙威廉友情值上升至50，獲『患難之交』稱號，請努力提升。

    患難之交，還真貼切。不過這稱號又什麼用？雲片羽稍動意念，查閱。

    『患難之交』，友誼稱號，作用無。

    雲片羽無語，她現在沒心情罵系統君。

    『逃出高塔』任務限時目前剩餘六個月28天22小時……

    雲片羽閉上眼驅散所有的煩惱，在一片安靜溫暖的氛圍中，她幻想走在回家的路上，街上正放着流行歌曲，天空逐漸暗淡，晚霞消失後，一輪明月出升，她抱着某家公司的錄取書興奮的上樓，推開家門，看到父母洋溢的笑臉，還有她弟弟，那個傢伙，要是在嘴賤不恭喜他老姐，她鐵定揍他……

    雲片羽醒了過來時，看見沙威廉正盤腿坐立，似乎一整夜都保持了這種姿態，而且自己則靠着牆，身上還蓋着對方的衣服，不禁尷尬起來。

    「你醒了？」沙威廉起身。

    「恩。」她茫然的點頭，把衣服還給他。

    這時，一隻眼照例過來送飯了。

    「吃東西吧。」沙威廉拿起兩個餐盤，一個遞過她。

    雲片羽接過，用湯勺攪了攪那麥片糊，那稀糊糊的東西她吃了很多天，今後也還要吃下去，為了活命……

    當雲片羽正為她的命運苦苦尋找一線生機時，殊不知，在高塔的某一處，整個監牢的影像從一顆水晶球中展示着，而水晶球前，亡靈法師正看得目不轉睛，他面前的桌上，擺放着一本厚厚的筆記，而在他身後，同樣封面的本子，厚厚的排列成冊，編號從一、二到十一……桌上攤開的是第十二本。

    全部都是他數百年來的研究筆記。

    「有意思。」他喃喃自語，並在筆記上再次寫下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