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嘉陵江上來往舟船並不多。
李兵仍然沒有甦醒,靜靜地躺在船篷里,他的身上裹着一張破舊的薄毯。
凌霄站於船頭,意態蕭索,神情淡漠地看着江面,又仿佛此刻正全神貫注地聽着遠方叮叮的鐵馬相擊聲。
雖然此時太陽已經出來,但江面風兒吹來,仍是寒意料峭,他不禁咳了幾聲,用手整理了下衣襟,仍不願離開原地。
船夫老陳年紀不過三十來歲,多年的戰場廝殺和辛勤勞作,已使他看起來年過半百。那眉眼之間的那種不經意的寂寞和滄桑,不似寒冬怒放的梅花,更像遠方的一抹孤雲。
嘉陵江上隨處可見的漁夫和腳力們,都沒有那種氣韻。
近段時間,保寧府區域的戰事頗為激烈。隨着金人試圖利用強大的騎兵優勢擊垮宋軍的防禦。
而宋軍憑藉巴蜀大地的險峻山勢和特有的複雜地理環境,與金人鬥志鬥勇。
所幸金人的鐵浮屠在四川這種地理環境中,也無法施展出來其應有的威力,否則就算是戰神白起復生也無法阻擋得了。
此時,保寧府宋金對峙之地,雙方兵馬調動之聲不絕。
雙方各自均擔心被對方所趁,誰也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入夜,保寧府宋軍主帳,燈火輝煌。
只聽見行轅侍衛一聲冷喝,道:「來者何人?竟然膽敢擅闖中軍帳。」
一個儒者裝扮的青年人出現在行轅侍衛的面前。
來人朗聲大笑道:「呵呵,看來這保寧軍的衛士果然如同傳聞中的那樣厲害。煩勞將軍通告主帥,言良門中人拜會張老帥。」
行轅侍衛並未聽過此人名號,何況惱怒來者竟然如此狂妄無禮。須知就算是京師來人對自己那也得是可可氣氣的。
但這行轅侍衛跟隨張俊多年,也練就了一身見多識廣的本領。料想敢來宋軍帥帳,想必也絕不會是一個平庸之輩。
但是如今宋金兩方與此對峙,正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之際,行轅侍衛職責所在,也不敢隨隨便便放此人進入中軍帳中。
行轅侍衛拔刀相向,大有來人膽敢逾越雷池半步,必讓來人血濺五步。
見行轅侍衛如此模樣,來人也不再向前。
「呵呵呵,沒想到張老帥,您的侍衛官不大,脾氣倒還不小,看來小子想見您可真是不容易啊!」來人運轉體內真氣,高聲喊道。
「放他進來吧!」
行轅侍衛聞言也不再阻攔,收起佩刀,仍由來人進入主帥行轅。
來人進入主帥行轅中,就見一個六十餘歲的老者端坐於軍案前。他眼深眉闊,額突鼻豐,臉頰消瘦,正輕撫迎風飛舞的銀須。
此時,這位老者雖然是一副儒者裝扮,但殺氣在他的眼眸中隱現,氣度於神態間激揚,便如一位指揮千軍萬馬的至高統帥。
來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拜伏於地:「門良中人見過張老帥。」
端坐於軍案前的銀須老者便是現任西線主帥-張俊。宋軍在他的率領下,勉強能與金軍抗衡。
其實,非宋軍主帥張俊帶軍有多厲害,而是金軍這邊也無良將。當年金軍這邊有千年難得一見的帥才-兀朮,然而南宋這方又出了一個千載難遇的三軍主帥-岳飛。
本來雙方實力都比較均衡,奈何宋軍又出了張憲這樣文武全才的猛將。
幾仗下來,打得金軍損兵折將,無法招架。
甚至宋將張憲更是差點兒將金軍統帥兀朮斬於陣前。使金軍統帥兀朮聞張憲之名而膽喪。
後來,南宋這邊岳飛和張憲被秦檜冤殺。金軍這邊呢?兀朮英年早逝。雙方雖各有一些良將在,但已無真正的三軍帥才。
「起來吧!可有何消息?」張俊正色道。
來人胸有成竹地一笑:「雖然如今嘉陵江保寧府以北到處都是金兵。但所幸天佑大宋。我們那邊已有些許眉目,只等老帥這邊的消息,我等便可行動。到時候,必要了了完顏一家的氣運。」
張俊聞言,面露喜色,頷首道:「朝廷能得賢侄等人相助,實乃大宋百姓之富啊!」
張俊的幾句話似乎觸動了來人的心弦,那來人語氣竟然有些激動:「日月運行,一陰一陽。順陰陽之氣以尊社稷安康。」
張俊點頭道:「賢侄所言甚是啊!傳說大唐太宗皇帝、武后更是分別得到了李淳風、袁天罡這兩位風水大師的幫助,從而使得大唐帝國蒸蒸日上,國運昌盛。」
「咳!」
張俊咳嗽一聲,接着說道:「老夫更是聽人說起,風水師可利用風水術興水利,判陰陽。呵呵,日後若是有機會,還望賢侄請到老夫宅院指點一二才是。」
張俊的話語間既不失軍中禮數,又充滿了奉承之意。
良門中人也不謙遜,答道:「若不是北方氣運太甚,我等風水師早可利用風水秘術滅殺這些蠻夷,興復中華。」
張俊聞言,笑而不語。
張俊心中對朝廷的一些安排也是有些異議的。畢竟征戰多年,對於風水這種被人傳得神乎其乎的縹緲之物,在心裏還是不太相信的。
來人接着問道:「老帥,您這邊情況如何?為何到了現在,我還不見他們的影子?莫非老帥到現在還信不過在下麼?」
張俊苦笑一聲。面對來人的詢問,張俊此時雖貴為宋軍統帥,竟也一時語塞。
來人長吸一口氣,狠厲道:「怎麼?帥爺莫非準備反悔不成!須知我等兄弟也不是好惹之人。今天,我就把我這身肉交待在此。反正自會有人替我收屍。」
話音剛落下來,那自稱良門中人的儒士已做出伏身狀,正待要發力間,突然傳來張俊的呵斥。
「住手!」
張俊甩甩頭,似要拋去心中的苦悶:「莫要在此撒潑。賢侄乃是飽學之士,莫要如此模樣,辱沒斯文。如此行徑與那市井上的婦人又有何差別?」
張俊也知眼前之人並非善予之輩,何況朝廷現在也十分看重此人,萬萬不可開罪。
被張俊一聲呵斥,來人倒是顯得規矩多了。
「不是老夫不信任賢侄啊!而是老夫派出去接應之人,到現在也未回來。」張俊輕聲道。
來人聽到張俊的話,竟然一時有些許發懵:「這可如何是好?沒有楊師兄的幫助,我等又如何才能夠找到墓穴所在方位呢?須知那些北邊草原上的雄鷹可是等着咱們的信號呢!」
「不急。相信很快就應該會有消息傳來。」
張俊的聲音不大,卻如刀劈斧鑿般將每個字吐得十分清楚,更是帶着一份強大的自信和狂驕之氣,令人難以生出違逆之心。
此言一出,來人更是一臉疑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既然事關宋蒙兩家百年國運,老夫豈容有半點兒疏忽大意。此事老夫安排的有後手。」張俊一臉平靜道。
來人終於變色,略帶寒意道:「若是沒有那些金銀,只怕以現在宋蒙兩家的這點兒家底,恐怕還不足以奈何金人的根基。」
張俊也知道來人所言非虛。不僅僅如此,倘若此事一旦失敗,自己不光是丟官罷爵,更會遭到朝中主和派的攻擊。到時候只怕自己也會……
想到此,張俊心裏面感到害怕,頭上也不由得冒出一陣冷汗。
張俊可是知道朝廷里的政治鬥爭的可怕,一不留神自己的下場就會比當年的岳武穆還慘。
金人不斷南侵,所劫掠之財物何止億萬。在岳家軍的阻礙下,金軍統帥兀朮將這些財物藏進了一處發現的漢墓之中。隨着宋金兩國的戰事不斷加劇,這筆巨額的財富成為了決定戰事勝負的關鍵。
金軍統帥兀朮還未挖出這筆巨額財富,便先隔屁,英年早逝。現在宋金兩方為了這筆巨額財富展開了一系列的暗鬥。
因為無論哪一方擁有這筆便足以支撐到對方倒下,戰事結束。
儘管現在,南宋已經聯合了北方草原上的雄鷹-蒙古。南宋現在也只能說是勝算大一些,並不能夠確保其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因為國與國之間戰爭更多的是國力的比拼,金軍有鐵浮屠,南宋有榆木炮。
而鐵浮屠和榆木炮都是需要十分充足的資費作保障的,所以雙方對這筆巨額財富才會如此重視。
幸得南宋方面千尋萬找之下,暗中覓得江湖上一些有實力風水師組成暗堂為國效力。宋廷方面想通過風水玄學來探得寶藏所在。
眼前的自稱良門中人的儒生便是南宋朝廷覓得風水師中的一位。
其實南宋朝廷不僅僅是想要奪取寶藏,更是想要摧毀北方大金國的龍脈,使金人永世不得翻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