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腳下

    武內秀輕輕笑道：「我雖然不是真真正正的有錢人，但是以後你的晚餐，至少不用頓頓都吃方便麵來糊弄自己了。」

    聞言，阿樹不好意意思的擺手。雖然是叔叔，但卻是剛剛認識一天的陌生人。他臉皮雖然很厚，但是沒有厚到，指望人家供自己飯的地步。

    夜晚的暢所欲言，讓剛剛來到這個國度的武內秀並沒有覺得壓抑，而一直以來都是獨自居住的阿樹也覺得有個人聊天，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在這樣狹小的房間裏，雖然左右都是觸手可及的牆壁，但是武內秀和阿樹這個便宜侄子，卻親近不少。他們是年紀相差很小的年輕人，自然有聊不完的內容。

    ......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武內秀已經在洗漱了，而阿樹才剛剛起床。後者是被鬧鈴叫醒的，而武內秀則是心裏面有事情，昨晚一夜都沒有睡得太踏實。

    其實一頭長髮真的很難打理，尤其是洗頭的時候。

    從美國折騰到日本，頭髮都已經油掉了。所以武內秀起早，把自己的頭髮洗了一下，但是他卻忽略掉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阿樹的髮型而言，根本用不上吹風機這種東西。

    所以阿樹起床以後，看到的一個形象。

    就是用毛巾裹着頭髮，像是一個大媽似的，從洗手間走出來的武內秀。

    阿樹忍不住笑，這個形象和昨天那個穿着黑色風衣，看起來一副藝術家模樣，從機場接回來的叔叔，可以說大相徑庭。

    看到阿樹笑着瞥了自己幾眼，武內秀並不覺得什麼。

    「早！」武內秀用毛巾揉了揉濕淋淋的頭髮，他決定今天應該做的一個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去買一台吹風機。鬼知道這個樣子，什麼時候能夠完全乾掉。

    阿樹也招呼了一聲「早」，然後他問道：「叔叔，你起這麼早，幹嘛去？」

    「送你上學。」武內秀笑道。

    「哈？」阿樹表情一變，瞪大了眼睛。

    武內秀笑着搖頭：「逗你的。我出門轉一轉，我回到日本，當然是有正事要做。」

    「額，那你知道該怎麼走嗎。」擔心人生地不熟的叔叔迷路，阿樹關心的問道。

    武內秀回答道：「沒事，除了地鐵，我還可以打車。這裏的門牌號，我已經記住了，應該不會走丟。對了，有沒有備用鑰匙，給我一把。」

    聽到他的話，阿樹去鞋櫃的位置翻了翻，找到了一把備用的鑰匙，遞給了武內秀。

    在阿樹臨出門之前，武內秀想了下，從口袋裏面掏出一張昨天在銀行提出來的大面額日幣，然後不由分說的塞進了阿樹的口袋裏。

    眼看着阿樹要拒絕。

    「吃點早餐吧，臭小子。以後這個身高，怎麼娶媳婦。買車的錢，不是這麼積攢下來的。」武內秀微微一笑，這點錢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阿樹這個小子，還停留在身體發育的階段，自己這個叔叔雖然沒有那麼溫情，但是卻不能熟視無睹。

    阿樹點了點頭，不過在出門之前，他看向這個同一屋檐下的叔叔時，似乎......越來越順眼，就像是認識了很久，已經變成了熟絡。

    在阿樹離開以後，整個房間就剩下武內秀一個人。

    他摘下來頭上包裹的毛巾，濕漉漉的頭髮散開，他推開窗戶，讓陽光射進這裏，看到樓下的阿樹，正快步朝着學校的方向走去。

    阿樹這個小子，真的很想買一台屬於自己的車！

    武內秀昨天晚上，就留意過。在他的房間裏面，靠近枱燈的位置，貼了很多跑車的圖片，有GTR，也有法拉利，這個小子果然和自己那個時候一樣，心心念念的，是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座駕。而且是外形越炫酷，動力越猛，越覺得拉風。

    在後來的漫畫劇情裏面，阿樹依靠自己打工掙到錢的，買到了一輛AE85。現在想想看，車子這東西雖然沒有後世那般嬌貴，卻仍然是僅次於房子的大件！如果憑藉一個剛步入社會的毛頭小子，想要依靠打工賺到的錢買一台車，真的要添一些積蓄才行。

    顯然，阿樹這個小子，雖然給人感覺很不靠譜。可是卻把平時他鄉下父母，打給他的生活費，扣掉了一大半，自己攢了起來。

    武內秀很佩服，阿樹有比起同齡人，更加成熟的堅持。

    收拾掉這些想法，在發呆的時候，頭髮已經不知不覺的幹掉了。

    武內秀回到自己的房間，找了一身新的衣服換上，他要出門，忙活自己的事情了！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感染到自己的人，居然不是故事主角拓海，而是自己的侄子阿樹。

    想一想，這是身入其境的現實生活。

    心境的千絲萬縷變化，都不是那麼輕易的描繪。

    ......

    武內秀離開家以後，直奔群馬縣的一家繪畫用品店鋪，老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這家店鋪，是群馬縣為數不多，可以用專業來形容的。他需要的工具應該都有。

    「需要什麼？」老闆看了一眼武內秀的樣子，就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一定是吃這口飯的。

    武內秀是一個油畫創作者，他如數家珍的把一些自己需要用到的工具說了出來。因為他覺得安檢和託運都很費事，所以沒有把自己的那一套傢伙，帶到日本來。其實繪畫工具都一樣，最重要的是人。

    當這個老闆準備出來這一切以後，武內秀忽然想到了什麼。

    「再來一套素描工具吧。」他對老闆說道。

    其實他的素描功底還可以，但是素描這東西，可以自娛自樂，想要指望它吃飯掙錢有什麼大作為，是一件很難的事。

    帶着沉甸甸的畫板，和裝了一背包的繪畫工具。

    武內秀在附近的街頭，叫了一輛的士。

    「去哪裏？」的士司機的口音偏關東地區。

    武內秀聽得懂，他的交流能力，在這裏不成問題。直接說道：「秋名山。」

    「秋名山？」司機一怔，然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副駕駛位置，打扮和相貌透露着古怪的武內秀：「小兄弟，如果是上山的話，山路很不好開，除了打表之外，是需要加錢的。」

    聞言，武內秀想像了一下秋名山的五連髮夾彎。的確那種盤旋的山路，對於這種的士來講有些拼。

    於是他笑道：「不用開到山上，你把我帶到山腳下就行。」

    「好嘞。」司機點了點頭，啟動車子。

    一路上，司機似乎很健談，不管是什麼時代，什麼國家，最願意和人交流的職業，也可以說是，最容易獲取信息的渠道，就是的士司機。

    似乎因為武內秀的目的地是秋名山，所以司機一直在說，圍繞着秋名山的話題。

    「如果是夜裏，我們說啥，也不會接去往秋名山的活。因為那裏經常會被飆車族封道，或者一些車速很快的車子途徑那裏，真的很危險。再加上那裏的山路很崎嶇，彎路很多，所以很考驗司機的心理素質。」他侃侃而談。

    武內秀認真在聽，點了點頭，笑道：「確實。」

    「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究竟是怎麼想的，居然在那麼危險的山路上飆車。要知道秋名山的欄杆都不是很結實，如果車速太快，在轉彎的時候，操控不好的話，很容易連人帶車翻下山的。我去年看過新聞，就說......」

    聽着司機推心置腹的話，武內秀並沒有反駁的想法。

    因為每個年紀，每個人，內心最深處的追求，都是不同的！

    有人喜歡四平八穩過日子，而有人追求刺激和挑戰。

    雖然同樣是開車，但的士司機追求的，只是正道這一路錢，平平安安就好。

    而飆車的人！

    心境上，卻是截然不同！

    他們要的就是刺激，因為足夠年輕，足夠熱血。征服山路，挑戰極速，這是一種最直接的嘗試！玩車就不會害怕，害怕必然玩不好車，因為勇氣是車手的精氣神！

    到達秋名山山腳下的時候，的士司機勸誡道：「小伙子，不要一個人上山，這裏的盤山公路，車速都很快。他們開車都不要命的！」

    「好，謝謝您。」武內秀帶着畫板和背包走下車，禮貌的點頭。目送這輛的士掉頭，朝着剛才駛來的方向折返回去。

    從市區，來到郊外，還沒有來得及欣賞景色，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就是透露着嫩綠氣息的空氣。

    很清新，似乎鼻息間，都能夠捕捉到，山谷間的悠然和壯闊。

    秋名山是日本群馬縣的上毛三山之一，實名榛名山，是由妙義、赤城、上毛山組成的一座雙重式火山，尤其以四個驚險而陡峭的五連髮夾彎出名。

    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些崎嶇的山路和彎道，而死一大片的綠色。近乎覆蓋自己眸子裏的世界，是大自然賦予這裏的神奇！

    樹木茂密繁盛，一些棲息在這裏的鳥類成群結隊，儼然是鬼斧神工的景觀。很適合寫生，也很適合拍照，對於搞創作的武內秀來講，這裏的色彩勾勒出最美的畫面。讓人很難想像，到了夜晚......這裏淪為飆車手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