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不要自殺

    翌日，晨光熹微。

    秦傾已經湊在門縫邊看了半天，她咬着手指頭，感受着指尖的刺痛，真的很想仰天長嘯。

    她果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隨即又是一陣苦笑。

    好在她無父無母，被人一棍子敲到這陌生地方，至少不會有人因為她的死傷心太久。

    秦傾重新挪到角落，那裏是昨夜一個婆子送進來的褥子，她將褥子裹在身上，下巴磕在膝蓋上，來回翻看手中的匕首，皺眉思索。

    這是昨夜順便收入袖子裏，從兇案現場帶過來的殺人兇器。

    秦傾眉頭越皺越深，這個時候不存在指紋識別，更沒監控，昨夜好幾個目擊證人，她想翻供恐怕有些難。

    據說被殺的還是個官，秦傾摸着自己的脖子，殺人償命，她恐怕沒幾天可活了。

    哎。

    哪怕是僥倖活了下來，也是前途一片渺茫，據說這古代女人地位低下，平常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那她的隊長夢豈不是沒有實現的一天了？

    越想越頹喪。

    秦傾捏着匕首，往自己脖頸見比劃着，如果現在她自裁的話，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原來的身體裏。

    然，下一刻，她停下了動作，抬頭，看着柴房門。

    吱呀一聲。

    粗笨的木門被推開，門口停了不少人，重重人影將柴房內的那點光亮全部遮擋，秦傾掀了掀眼皮，沒動。

    「你想做什麼？」秦正義指着秦傾脖頸間明晃晃的匕首，氣的心口疼起來，他道：「你以為自殺就能堵住悠悠眾口？你可有想過相府其他人？你可想過為父跟你妹妹會不會因此遭皇上跟太后的厭棄？」

    秦正義越說越生氣，他粗喘一聲，最後道：「孽畜！」

    枉他思索了一夜，想找個藉口為這丫頭開脫。

    要知道，若是秦傾畏罪自殺，那些御史肯定會揪住這點，不停的上奏，其他人也會趁火打劫，屆時，他會被人踩在腳下，還有他的二女兒妍兒，有這麼個姐姐，將來又有什麼好出路？

    秦氏一門決不能毀在他秦正義的手裏。

    匕首在空中一個旋轉，重新收入袖中，秦傾扶着牆起身，「我沒想自殺。」

    好死不如賴活。

    剛才也不過是一時想岔了，不管如何，至少她現在還活着。

    再說，萬一她抹了脖子後，原先的身體已經不在了，那她不是又白死一回？

    「哼。」秦正義臉色稍霽，他吩咐身後的人，「去將大小姐收拾一下，等會兒將她送到本相的書房來。」

    「是。」身後出來兩個綠衣丫頭，兩人戰戰兢兢地上前。

    臨走前，秦正義清了清嗓子，對秦傾說：「等會兒為父還有話跟你說。」

    秦正義本就對這個不甚精明的女兒不喜，此刻更是懶得多說。

    待秦正義離開，那兩個綠衣丫頭這才吐出一口氣，旋即，又是一臉擔憂地看着秦傾，其中一個圓臉丫頭抹了抹眼角，「小姐，現在該怎麼辦？奴婢聽說昭陽公主對宋大人也有意，您殺了宋大人，昭陽公主會不會找您的麻煩？」

    「你親眼看到我殺了宋大人？」秦傾一手搭在另一個高瘦丫頭的肩上，她邪睨了一眼圓臉丫頭，懶懶地問。

    圓臉丫頭一怔，她噗通一聲跪下，「小姐，奴婢說錯話了，奴婢該死。」

    嚯。

    秦傾心一提。

    古人這動不動就跪的習慣實在是不太好。

    不過秦傾也知道要入鄉隨俗，她忍着不適，「起來吧，下不為例。」

    圓臉丫頭千恩萬謝地起身。

    一行三人還是回到了昨夜秦傾醒來的房內。

    房間已經打掃過，地上的血跡早被沖刷了乾淨，甚至還點上了薰香。

    聳了聳鼻子，秦傾還是能聞到隱約的鐵鏽味。

    坐在軟凳上，任由兩個丫頭替她洗臉順發，隨後秦傾又換了一身淡紫色長裙。

    圓臉丫頭端着木盆離開的時候，那個一直沉默的高瘦丫頭快速從荷包內掏出一個錦帕，打開錦帕，中間赫然躺着兩塊糕點。

    「小姐，你先吃點糕點墊墊肚子，這是我剛才從廚房拿的，還熱乎着。」

    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人民警察，眼力是一定要有的。

    自打這兩個丫頭出現在秦傾面前，她就一直在仔細觀察。

    那個圓臉丫頭目光閃爍，額頭有時有冷汗，呼吸也不穩，說話的時候音調特意提高，這都是心虛的表現。

    反觀高瘦的丫頭，自始至終都是一臉沉靜，只是偶爾看向自己時，眼底帶着擔憂。

    這起碼是個還算關心她的丫頭。

    秦傾早飢腸轆轆，她捻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

    糕點入口即化。

    吃完了兩塊，她咂了咂嘴，抬頭問：「還有嗎？」

    等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據她觀察，那個便宜爹可不會顧及她有沒有吃飯，至於昨夜的那個嬌弱妹子，一看就是深不可測的，對方給她東西吃，她也不敢接受。

    「奴婢再去廚房看看。」高瘦丫頭福了福身，準備出去。

    「等等——」秦傾按了按自己的後腦，抬頭看向那丫頭時，臉上帶着苦澀，「我昨日傷了後腦，現在還疼着，說來也是奇怪，我記憶中的好多事情竟然開始模糊了。」

    說完，秦傾抽了抽嘴角。

    心裏不停地說服自己，招數不在舊，管用就行。

    那高瘦丫頭臉色大變，「那奴婢現在就去請大夫。」

    「哎——」秦傾拽住這丫頭，「我如今犯了這麼大錯，等會兒還要進宮，哪裏有時間請大夫？不如你先把宮裏跟這府里的情況大略跟我提一下。」

    秦傾暗暗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這藉口找的真好。

    高瘦丫頭掩下心頭的擔憂，緩緩講來。

    一炷香後，秦傾起身，微微抬着下巴，款步往外走。

    端的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要知道，沒吃過豬肉，她也是見過豬跑的。

    出了小院，秦傾回頭看了一眼，院門上方掛着一塊牌匾，上書綠蕪苑。

    「青玉，帶路。」隨後，秦傾輕聲吩咐高瘦丫頭。

    主僕兩才走沒幾步，迎面便走來一群朱釵環翠的女子。

    秦傾的視線落在最前面的女子身上。

    「大姐姐，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