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多艱

    十月二十三日，京城，東五環外，二樓一室一廳出租屋裏。

    叮……鈴鈴鈴……，刺耳的鬧鐘聲幾乎響徹整棟樓，不知隔壁鄰居心裏何等臥槽。

    馮微明猛然驚醒，心臟咚咚咚的跳動，是被這鬧鈴聲嚇的。慢吞吞的睜開半隻眼睛，鼓足勇氣從被子裏伸出手攬過鬧鐘按下去，這才慢慢回過神來。

    在暖氣還沒到來的季節里，北方的冬天的早晨，被窩裏的溫暖實在讓人墮落和不舍，就想這樣子窩着不動度過整個冬天，最好連飯也不吃。

    然而想想剛才聲音直擊靈魂的鬧鐘，八點鐘了，必須要起床了。

    咬牙掀開被子，寒冷的空氣刺激得皮膚上起了小疙瘩，哆嗦着在心裏吶喊兩聲。

    這是一具全身都喜歡自由的軀體。

    快速的穿上衣服，洗漱收拾。

    半小時後，馮微明對着鏡子感慨：怎麼會有這麼帥的人呢。良好的心情從自戀開始。

    一米八三的身高，不高也不算矮，七十三公斤的健碩身材，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不愧是自己花了大力氣健身的成果。一張臉，也算某級別的草，除了臉稍微有些黑，其他的真是完美。再貼近鏡子看了看，似乎更帥了。

    至於那個看到的自己比真實的自己會調高百分之三十，那又怎麼樣？

    依依不捨的離開鏡子，背上包戴上口罩，關燈鎖門，風一般的速度下樓，然後乘公交向着公司去了。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勞累的一天。

    方來到公司打開電腦工作不久，就聽到經理叫自己去辦公室。

    估計是有新的任務了，從早忙到晚吶！

    辦公室里體型稍有壯碩的王經理坐在辦公桌後面，指着桌前的椅子說道：「坐，小馮。」

    馮微明坐下，只見王經理一臉嚴肅。

    王經理喝了口茶，緩緩開口說道：「小馮，今天叫你來是有個事，前兩天剛完成的那個世界xx高峰論壇項目，客戶反饋說做得很好。但是中間出了一個紕漏，咱們給客戶做的函出了點事，裏面嘉賓的身份有問題，客戶對此有些意見。」

    馮微明有些驚訝，組織一下措辭，說道：「經理，那個函咱們只是負責做模板，嘉賓身份不是我們負責，這個問題應該是客戶那邊的紕漏吧？」

    王經理擺了擺手，說着：「我是說結果，事情呢，就是這樣，當時這一塊主要是你負責。你的工作出了紕漏，客戶有意見，老闆發話了，我這邊也為難啊。」

    馮微明感覺很是憋屈，心裏罵着mmp，臉上還要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好的，經理，那你看，這事怎麼處理，我都接受。」

    王經理嘆了口氣，「行吧，以後仔細點，好好干。」

    馮微明沒過多的爭論，道了聲「那我去忙事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時，馮微明猶自不忿，什麼世道！

    畢業後在這個公司一年多了，任勞任怨，熬過通宵，很少有過完整的周末，通常十二點歸家是常態。同期進入的已經升了三級，自己是轉正後待着，熬了很久才升了一級，工資緩慢增長。今天這事一出，月底要支付的下季度的房租真是為難！

    當然這話有些誇張。

    心情鬱悶的工作，心不在焉的敲着字，很快就到了午間。

    心情鬱悶，不好擺臭臉給別人，於是一個人去吃了一碗麵。

    吃過午飯畢，馮微明想起了這無妄之災，心裏煩悶。總想找出其中的貓膩，於是拿起電話聯繫妍姐。

    妍姐姓林名麗妍，比馮微明大三歲，是剛剛這個項目甲方客戶那邊的一個工作人員，是之前在與客戶進行項目工作溝通時認識的。她也不是當時他直接的溝通的對象，不過因緣巧合，加了微聊，然後聊上了。有時馮微明也謙遜的向她請教了不少問題，二人關係漸漸有些親近，互相間口頭便宜沒少佔。

    未久，電話剛接通，先就傳來妍姐有些欣喜的聲音：「小馮啊，小微啊，小明啊，好幾天不聯繫我了，這是認識了新的姐姐啦？」

    聽到這聲音，馮微明也愉快了起來。

    於是笑着回道：「哪能呢，妍姐可是一直存在在我的腦海里。」

    妍姐很快就接話：「行啊，那叫聲嬸嬸來聽。」

    馮微明正色道：「妍姐可是正經人，哪會念着別個。」

    「算了，不和你口花花，項目結束咱們這才兩三天不見，你就想我啦？」

    馮微明回着：「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這差不多隔了年半了，可想死你了。」

    「最煩你們這些有文化人，盡說一些彎彎繞。」那邊妍姐聲音帶着深深的鄙夷。

    馮微明裝作很真誠的說：「喲，這不和啥樣的人說啥樣的話，你怎麼能這樣嫌棄你自己？」

    妍姐沒好氣的說：「你小伙兒沒好話，說吧，你有啥事？」

    馮微明趕緊狗腿的回着：「雖然吧，但是，也不是啥大事，就問問剛和你們做完的那個項目，是出了啥岔子嗎？」

    妍姐那邊回：「是有些情況，不過你這打聽的有些遠了吧？」

    馮微明嘆了口氣：「原本不關我的事，不過因為這個事我受了處罰，沒地說理去，問問你。」

    妍姐頓了一下：「怪不得呢，你小子倒的什麼霉，那事與你有啥關係？那事吧，我只簡單的說說，就是把嘉賓名稱弄錯了，這邊老大丟了面子，意見大得很，要嚴肅處理，只是那個人吧，挨經理的關係很好，所以……。」

    馮微明總算知道背的啥鍋，沉吟了一下。

    那邊繼續傳來妍姐的聲音：「不對啊，這邊沒聽說要少你們的服務費啊，怎麼就弄到你那去了呢，這裏面有啥關聯？」

    馮微明很無奈的說：「我也知不道啊，我這種實誠人，不挑事不鬧事，不清得咋回事，然後就得到一個結果？」

    妍姐那邊嘆口氣：「哎，可憐我家小明，命苦啊，無妄之災啊。來，姐姐安慰你！」

    馮微明也裝着可憐：「妍姐的大腿，妍姐的懷抱，在哪兒啊。」

    「呸，二流子。姐這有事情了，有時間找你吃飯。」聽筒里傳來妍姐的叱聲，然後電話就掛了。

    來不及說拜拜，馮微明搖搖頭裝起了手機。

    ……

    就這般憋屈的過了兩天，似乎沒啥事發生。馮微明心裏提着事，心情低落，就很少和別人聯絡。

    這天下班，馮微明走在路上，後面傳來一個聲音，「馮微明?」

    馮微明回頭望去，是公司的人事嚴杉。是當初一塊進的這個公司，這是校友，所以這就是天然的親近。馮微明等着嚴杉快步走近來，看她提着袋子有些吃力，回走過去幫着接過嚴杉提着的袋子。他很有經驗，過去也幫着提過好幾次。

    感受了一下袋子分量，然後問道：「明兒又得去社保中心呢？」

    「是啊，麻蛋，明天又得早起排隊。」嚴杉點着頭。這長得眉清目秀的姑娘，口裏怨氣不小，平時她說話也很是豪氣，也許大概可能因為她是來自sd。

    這馮微明幫不了，也就不好安慰了，只好敷衍着說：「公司小，老闆摳，業務不外包，累死小嘍囉。」

    嚴杉嚴重同意，「誰說不是。」

    「誒，你這話說的，對了，似乎這幾天你很忙，狀態也不好啊？」

    馮微明用星爺誇張的表情故作驚訝，「這都被你發現了？你是不是一直在悄悄關注我？」

    嚴杉有點嚴肅的說，「死開，還嘚瑟，那我說個讓你傷心的事？」

    馮微明不以為然的挑釁唱着：「無所謂，無所謂……」

    「你這個月工資一共三千二！」

    「啥？」

    「我做的工資？」

    馮微明一傻「操，認真的？」

    「按照上面的指示做的。」

    「臥槽，這不可能，我tm這是惹誰了？」

    「據我們八卦，大老闆。」

    「不對，我就沒見過他幾次。」

    「你仔細想想。」

    然後馮微明想了很多，也就想了起來：迎新那次，沒事。月會那次，沒事。半年年會，沒事。團建那次，沒事，不對，有事。那個叫肖什麼的妹子，那天被灌醉了，後來是請求他送回去的，據說後面又是什麼事，差點報警，然後沒多久就離職了。然後上上月，有天來早了，然後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

    似乎就這麼多了，真他麼狗血！

    嚴杉有些幸災樂禍，「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早該想起來了。上個月的獎金少了1k，也是吧。」

    「是啊，之前沒好意思問，以為你幹了壞事，這次才感覺到。」嚴杉輕聲說着。

    「問一下，離職手續多久能辦？」

    「一般是一個月，你的話，三天吧。」

    「你知道？」

    「你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八卦？」

    「我知道的晚了。」

    「謝我？」

    「吃飯？」

    「減肥呢。」

    「電影？」

    「和男票」

    「以身相許？」

    「可以考慮考慮。」

    「悟空，救救為師。」

    嚴杉怒目而視，又瞪着馮微明，咬牙切齒：「切，姑奶奶稀罕。」

    然後，搶過袋子，屁股一扭一扭，分道揚鑣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