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緩的音樂中,究竟有沒有隱匿被表白的悸動?只有天知道吧。於我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克制。甚至下意識的牴觸。
周欣然拉着我的手說:「我是認真的。」
我嚇了一跳,連忙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我看着她,我知道我不能再和她糾纏在這個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了。真的喜歡如何?假的喜歡又如何?我還沒自戀到能讓人一見鍾情的程度。
「你若是再拿我開玩笑,我就走了。」我壓抑着內心裏一股莫名的煩躁,語氣里也隱約透露着絲縷不耐煩。
坐在我對面的她,顯然是愣了。她有點結巴的說道:「來…來…喝咖啡吧。」
我有些坐立難安,趕緊把咖啡喝完。然後起身付了帳,想回頭看一下她,可是還是沒有回頭。有些事必須要表明態度。
周欣然是一個很漂亮的鄰家女孩。身邊的追求者也有很多。我知道她現在所說的不過是一時圖個新鮮。這種新鮮感終究有一日是會被消耗殆盡的。
愛情,從來都不是喜歡就可以的。我也曾以為能夠擁有一份一生一世的愛情。可是現實讓我知道這並非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我也不想費盡心思去追求那如夢幻泡影般的愛。
沒有愛我一樣可以活,不過是體會不到一些人口中所說的愛的感覺吧。對我來說也無所謂。
也許在我曾經渴望擁有愛情,不過心底下意識的排斥和恐懼早已將這份渴望磨滅。
我也知道自己的思想太過極端,但事到如今我已經無力再去改變一些事了。
我常常驚嘆於自己的可塑性。我覺得只要我願意我就可以擁有自己想要個性。
可是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早已迷失了。還在那裏暗暗自喜,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可以飛速去適應所有的環境。當真是愚不可及。
悲情的人生樣樣不需要解釋。只要把一切歸咎於命運就可以了。我想這是最快速的讓自己變得麻木的方式吧。
就算是真的遇到了我喜歡的人,我也不敢去追求,我也不敢去表明心意。
雖然我的朋友都稱我為情感專家。在他們面前我好像很懂人與人之間的的情感。我鼓勵朋友勇敢的正視自己的內心,聽從心的聲音。勇敢的去表白,高興的去做自己。
可是我自己卻是最不懂感情的一個。有時候真的挺諷刺的。
我習慣了,幾乎在很小的時候我就決定一生與孤獨為伴。我已經很卑微了,愛情會讓我變得更加卑微。
沒有人能夠理解我的。沒有人。一個不願意敞開心扉的人,如何讓別人走進自己的心裏。何況是對於沒有心的我來說。
真的沒有嗎?那跳動的是什麼?
我需要的不是一塊會跳動的肉,而是真正的我所求「心」。我知道我永遠都得不到了。因為它已經死了。恨只恨我沒有能力去守護它。既然葬送了就代表着我不配擁有一顆屬於自己的心。
我幾乎習慣了痛苦,習慣了偏執。在瘋狂又如何?何必找一個無辜的人陪着自己一起痛苦。
我從小飽受痛苦欺辱,殺過人,如今又得如此怪病。我根本回不了頭了,能結束這一切的只有死亡。
我總是這樣胡思亂想。
為什麼我就該死呢?我也想活,若非是活的痛苦萬分世間有幾人能夠輕言放棄自己的生命。
當我離開咖啡館之後,我就一直不停的在胡思亂想。雖然明明知道不可能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
若是以前,我還能把自己的思緒控制在特定範圍。可是現在我腦海中的一切卻如脫韁野馬一般胡亂飛馳,毫無規律可言。我厭惡這種感覺,這種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無力感。
為什麼要去控制呢?隨心所欲不是更好嗎?越是隨心所欲我就越是痛苦,越是窒息。
以前不是這樣的。我的性情多變。有的時候幾乎不可理喻。我好像又入了一個誤區。陷入了一個無限的循環之中不得解脫。
我的頭好痛,我控制不住自己。揮起拳頭照着牆狠狠砸去。皮破了,肉裂開了,血流了下來染紅了整個右手。
痛感隨之而來。我的頭好像在痛覺的衝擊下回復了正常。
這究竟是什麼原理?我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為什麼痛了,流血了就瞬間平靜了。
我向來不喜歡包紮傷口。就讓血流着好了。反正一些時間它自然會凝固的。
我在外面漫無目的遊蕩。就像那黑暗中的遊魂。連自己去哪都不知道。
這就像是一場放逐,一場對自己的放逐遊戲。我把自己的衣服都扔掉了,只穿了一件襯衫和一條褲子。在冬天,那寒風一直吹着我好冷。
累了,可以倒下但不能停下休息。我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走了多久精神都有些恍惚了,終於再也堅持不住倒下了。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了。我感覺身子有些沉重,費力的抬起自己的手臂,發現右手已經被用繃帶包裹了起來。
這一定是有被好心人給送來的吧。我這一生好事做過,壞事做過。壞人遇到過不少,好人也遇到挺多的。想到這裏不由得苦笑一聲。
我醒來不久,一位小護士姐姐走了過來。微笑着說:「你醒了呀,昨晚你發燒到41度,可嚇壞我了。你現在量一下體溫看看是否正常。」
「多謝你費心了,我現在感覺自己已經好很多了」我臉上掛着笑容對她說道。
量了下體溫,37度有些低燒不過已無大礙。還好帶了些錢足夠交住院費用的。不然又要勞煩家裏人跑一趟了。
我去詢問醫生知不知道送我來醫院的好心人叫什麼名字。他救了我總是要去說聲感謝的。不然也太沒有禮貌了。
醫生對我說,他沒有留下姓名。不過臨走前托醫生送給我幾句話:「年輕人追求時尚無可厚非,但也別穿的這麼單薄。大冬天的看着都冷。以後好好的照顧自己。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了。」
我這一生與兩樣最有緣――藥物和醫院。
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無大礙,就打了一輛出租車,來到了學校。因為老師在上課,我就從後門進了教室。
當我走過一個位置的時候,背後一緊。我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的後背。老師講的東西,我都提前預習過。也沒有什麼難度就聽懂了。
下課之後周欣然把我的同桌支開坐在我的旁邊。對我說:「你的手怎麼受傷了?嚴重嗎?」
我對她笑了笑說:「不嚴重,只是擦破了點皮而已。」
她也沒有拆穿我。如果只是擦破了點皮會把手掌裹得很粽子似的嗎?
她又說:「你今天中午別下去了,我幫你買飯。」
我拒絕了她的好意說:「不用了,我沒什麼事。你這樣我會感到不好意思的。」
「你還會感到不好意思,別磨磨唧唧的。就這麼說定了。」周欣然拍了一下我的右手。雖然隔着砂布。可是我一就忍不住「嘶」了一聲。
她連忙擺手說:「明,我不是故意的。」
我對她說:「那就麻煩你了,謝謝你。」
「你這麼說就見外了。」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我連忙躲開了。
聽到背後齊聲的「咿」。我知道這下鐵定有人誤會我與她的關係了。不過也沒什麼,我一向不在意這些。
上課了,可能是因為身體有些不舒服的原因。頭總是感覺昏昏沉沉的。可是下課之後周欣然又開來了。對我百般寒噓問暖。我真的好不適應這種感覺。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一上午總是感覺如坐針氈。放學後我看着空無一人的教室。兩眼漸漸放空,深深的舒了一口氣。
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不去想多餘的事情。什麼也不願意想。
「嘿,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呢?」周欣然說着把一份打包好的飯菜放到我面前。
「沒什麼,謝謝你。」我對她說道。
「快打開來看看是什麼。」她雙眼盯着我好像很期待的樣子。
「好。」我應了一聲。
我把它打開。看到了一份雞蛋羹。還有其它的一些吃食。
「果然是這樣,當你看到雞蛋羹的時候眼睛就亮了。」周欣然笑着說。
說實話,我也瞞驚喜的。就問她:「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的是這個。不覺得我很幼稚嗎?」
「我喜歡你,要追你。當然要去打聽你的喜好了」她嘻嘻的笑着說。
「請你別在與我玩笑了。這樣一點都不好玩。」我鄭重其事的對她說。
「你這種假正經的人,很搞笑知道嗎?」她半開玩笑的問我。
「看在你幫我買我最愛吃的食物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另外不要聽信謠傳。誰假正經了。」我邊吃飯邊對她說着。
「行行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可以了吧」周欣然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臉上也沒髒東西吧。別這麼笑嘻嘻的看着我。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我假裝嫌棄的對她說。
我從不喜歡與人不清不楚,藕斷絲連。該說就說什麼。我正色道:「周欣然,我們是不可能的。我自己有重病在身。到20歲的時候會失去所有的記憶。猶如出生嬰兒一般。」我看到她的臉色由紅變白,接着說道:「所以無論是你還是其他什麼人,都不會和我有什麼結果的。」我看到她的雙眼微紅,我並沒有停頓「無論你對我是真有想法還是玩笑之語,請到此為止吧。不要再說喜歡我了。」
她哭的厲害說:「你在騙我,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病?」
「我沒必要欺騙你。」我只是淡淡的去陳述一個事實。
「我們來自不同的兩個世界。你會遇到更好的人,而那個人絕不是我。」我看着她的眼睛說道。
她的眼淚嘩嘩的流下來。跑了出去,我沒有去追,也沒必要去追。
這本就是她的一廂情願。而我只做我認為該做的事。
可是我究竟要做什麼?也許我從來都不知吧。我總是在尋求所謂解脫,可是我不過是苟延殘喘的多掙扎一會兒罷了。
像這樣的我,日日夜夜在痛苦的地獄中掙扎的我。又有什麼去愛的資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