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原本進京的車隊今天就該出發。
可不知哪來的鬼天氣帶着雪花讓行程耽擱了。二人就在後山的方芻家中生了個火盆度過了一個上午。
到了中午,不是很大的雪停了。空氣里瀰漫着寒冷的濕氣。
這裏算是方家的舊宅,後來前面蓋了新屋,大部分人都搬走了,就留下他們三戶。
方芻嫌搬來搬去麻煩,方溫萍的父母經常住在工坊,很少回家,搬與不搬都是一樣。而方仭一直想有個有個僻靜的修煉場所,如今得償所願。
除了主族那些年齡小的孩子們經常會來玩,後山這個地方更多時候是清淨的,三人以前無事在家的時候更多的樂趣就是帶着小孩們玩。
「昆城上次過年後還下雪好像是一百多年前了吧?」方芻自言自語了一聲,在門口看了一眼雪花與正在屋外和幾個小孩子嬉戲的方溫萍。
他搓着手又回了屋裏。趕忙坐在火盆最近椅子上的一隻肥貓擠了下去,這貓是方仭養的,這幾天託付給他們照顧。
對於自幼只見過兩次雪的他來說這個天氣確實不怎麼好。
肥貓只是象徵性的揮舞了兩下爪子也不爭搶,轉身趴在了離火盆更近的地板上。
人凍得哆嗦不停的搓着手,好險沒把臉伸進火盆裏面,披着臃腫的裘皮,顯得笨重。貓打着鼾聲,白色皮毛與他的主人一般灑脫淡然。
一陣風吹進屋裏,帶着幾片雪花,方芻打了個噴嚏,被包裹的如同球一般的臃腫身形也跟着顫了顫。
肥貓被吵醒了,撇了方芻一眼,將身體縮得更緊些繼續睡覺。
「睡覺呢啊?」
李曉還沒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窗戶摸了進來。嚇方芻一跳。
「你怎麼還沒走?」方芻被嚇不清,火冒三丈的他順手抄起身旁一把孩子們的玩具木劍向着擾人清夢的傢伙砍過去。
「林宗主有任務給我,暫時不能離開昆城。」李曉側身躲過這一劍,抄起另一把木劍。「師叔,要打咱們出門打去,別在屋裏,砸了東西不好。」
方芻將劍放下,咳了一聲:「這麼冷的天,你愛和誰打和誰打,我不打。」
「沒勁沒勁。」李曉拿着木劍出屋,正好方溫萍帶着孩子們回屋,將院子空了出來。
李曉只能嘆了口氣,自顧自的在屋外舞劍。
「小芻,孩子們說餓了。」
「火盆里有幾個甘薯,別來煩我,我要睡覺。」方芻連眼睛都不睜一下。
「懶死你算了。」
「好劍法,李曉兄弟,與我方子云過兩手?」方子云從門外走進來,大聲嚷道。
方芻與聽得是死對頭來了,覺也不睡了,穿上鞋起身走出屋子。方溫萍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跟着方芻一齊從屋裏走了出來。
只見站在院中的李曉嘿嘿一笑:「好好好,過上幾招。」
空手與木劍就這樣在不大的院子裏打了起來。越打越是來了興致,直到罡風震壞方芻與方溫萍兩家中間的籬笆牆,二人才一齊運起輕功飛離了後山轉移戰場。
原本跟着方子云一起趕來的二人姍姍來遲,站在門口不知道是進是出。
來的一男一女。那位少年方芻認識,正是那日傀試跟他打架的方皓,手臂還用布條掛着,看來是傷還沒有好。
另一位少女一直低着頭,方芻看不見容貌,但從她嬌小的身形來判斷,方芻好像並不認識這個女孩。
女孩發現了方芻的目光,畏畏縮縮的抬起頭看了方芻一眼,方芻也正好看見了她的臉,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五官要比方溫萍精緻的多。
女孩有些怕生,慌張的躲到方皓身後,不再出來,一雙玉手緊抓住方皓的衣服。
方皓先是摸了摸女孩的腦袋安慰了幾句,隨後對着方芻怒目而視,揚了揚拳頭。
方芻尷尬一笑,撓撓腦袋,轉過頭看見方溫萍氣鼓鼓的看着他。
「怎麼了?」方芻看向少女的眼睛疑惑問道。
少女被這麼一問,臉上閃過一抹紅潤,也不與方芻對視,把臉扭到一邊:「你眼睛都快貼到那女孩身上了。」隨後她偏過頭嬌嗔一聲,向院子外跑去。
「啊?怎麼回事?她怎麼...」方芻突然愣住了,想起女孩剛剛臉上閃過的紅暈,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去追啊,愣着幹嘛?」方皓提醒了一句,隨後抓住鄒芸凍得有些冰涼的玉手向着屋內走去。「小芸有些冷了,我進屋子取取暖。」
「啊,好,你隨意。」方芻也沒問小芸是誰,施展輕功飛出了院子。
女孩每次有心事都會跑到城外的湖邊找白猿散心,這次也一定不會例外。
方芻向着城外趕去。
不遠處隱匿着的兩個身影沒有鬆一口氣。
「有兩年沒見了吧?」張邯抱着一把單刀蹲坐在屋檐上面,用手指在雪上面寫着什麼。
「兩年又三個月了。」方雲和坐在輪椅上,依靠在屋檐下等我石桌前喝一口熱茶。
風停了,但雪花又飄散下來。
「你能感覺到他的具體位置嗎?早動手也好早些歇着。」張邯打了個哈欠,一掌將自己剛剛寫出在雪上的東西吹散。
「沒有,他沒有催發內力。我感應不到,但不過整個昆城都在我的天羅地網中,只要他在城內有任何動作,便是少宗主你不來也無礙。」方雲和眯了眯眼睛,從輪椅的輪軸上面散發出的細小絲線散發着讓人膽寒的氣息。
「機關師真是可怕啊,天羅地網嗎?上次見過此陣是三年前了吧?」張邯輕輕一笑,如果在天羅地網之中的話,莫說是區區一個魔教護法,就是當年的六大護法一齊在世,他現在也能用一把普通鋼刀把這些人都殺給天下看。
「上次是兩年九個月前,當時死在這陣里的是菵驁。」方雲和微眯着眼睛,似乎在閉目養神,片片雪花被吹進茶杯里,方雲和又抿了一口有些涼下來的茶水。
菵驁自然是那魔教教主,當年方雲和重傷將他引入天羅地網中,張邯五人找到機會偷襲方才結果了性命的那位。
只要是這陣中的人催發內力,方雲和就一定能感應到,再加上絲線上面鏈接的毒箭機關,殺人於無形不過是輕輕揮手的事。
雖然如此,但這陣法佈置不易,而且能覆蓋全城已經是最大了,若是要再大一些的話就會失了準頭,更費力不說,還得不償失。
「...勞煩少宗主一趟...」方雲和眉頭一皺,隨後又微微一笑:「我表弟出城了,城外我的佈置可沒有這麼嚴密...」
話音未落,張邯已經從方家的房頂離開,順便拿走了他手中的茶杯。
過年這幾天康宏淵與張邯講了些《俠客行》的身法訣竅,如今派上了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