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急訊傳

    就在那頭雄獅淚眼吞肉肉不語、亂紅飛過頭頂去之時，那大漢轉動木釺，使穿在上面剝過皮的梅花鹿後腿在篝火上翻動。不一會兒，那條鹿腿的鮮血被烘乾，開始『滋滋滋』地冒出油脂，一滴一滴地落在篝火上，那火焰越發地旺盛了。

    大漢又從鞍韉處取來一包鹽巴，一包調味料，隨着木釺轉動，把鹽巴和調料均勻地抹在鹿腿上，再烤了一會，遞給那女子一條，道：「娘子，晚飯好了，吃吧！」

    那大漢一邊啃咬着鹿腿，又繼續說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們就在這個松木屋歇息吧，且待明日天明後，再趕路！」

    吃喝完畢，那女子和黑虎又進入了松木屋內，大漢用冰雪撲滅篝火來到門前。他掖好掛在屋門口的布簾，又將兩人的鞍韉取來，放置在屋側拐角處；取來那根暴雪梅花槍，插在門邊；又取來兩柄八棱通天錘擱置在一旁，然後打了一個忽哨。

    那頭赤睛雪鬣獅低眉順眼地跑到大漢身邊，橫臥在松木屋的門口。如果仔細看那雄獅的表情，可以看出一抹哀怨，似乎在說：看，我就知道又是這樣。

    大漢也臥倒在雄獅身邊，把冰冷的雙手伸進獅頸長長的毛髮里，雄獅冷得突然一哆嗦，大漢不管不顧，又把頭抵在雄獅的下巴頜，一人一獅，相摟而眠。

    ……

    天色已露白，朝霞將出未出之際。

    那頭雄獅突然將雙耳立起，頭顱抬高，看向遠方。大漢猛然醒來，悄悄起身，將一對大錘持在手中，來到松木屋後的小山坡上，躲在一棵雪松向遠處眺望。

    極遠處，一騎姍姍而來，背上好似還臥有一人。行至稍近，卻能看到那人爬在馬鞍上，不知何故，俯臥不醒。

    正在此時，門帘掀動，那女子走了出來，看到遠處行來的那一騎人和馬，便問道：「相公，這是怎麼回事？」

    大漢沉聲應道：「不太清楚，遠看那馬匹，好似軍中探哨常用的獨角鱗蹄馬。」

    。

    說話間，那馬已行至眼前，那女子放眼看去，見那馬頭上果然有一顆獨角，約一個成人的手掌高，粗細約兩指，四蹄硬質層向上延伸至膝關節以下，均呈魚鱗狀。馬上那人後背左肩處插着一根長箭，右背一支長箭透胸而過，伏在馬背上，昏迷不醒。看那人衣着裝扮，應是北齊國的一名普通士卒。

    兩人把那受傷軍士抬下馬來，使其側臥於地。女子拔出腰中配劍，對準那軍士的後背，便欲刺下去。

    那大漢急忙阻止，開口道：「你做什麼？」

    女子即道：「當然是剖開這軍士後背的衣物及肌膚，取出兩根箭簇！否則，這軍士早晚必丟了性命！」

    大漢輕嘆一聲，說道：「不可！左肩處的箭頭，只傷及筋骨，除去無礙，可這穿透右胸的箭枝，一旦取出，這軍士定然即刻而亡。還是把他救醒，聽聽看，發生什麼事了吧！」

    。

    那女子默然，返身自松木屋內取來一杯水，遞給大漢。

    大漢將那軍士扶起靠在懷中，又捏開軍士的雙顎，端着那碗水，讓水一點點流入那軍士口中。

    俄而，那軍士似被嗆了一口，劇烈地咳嗽起來，一股鮮血自他口角溢出，緊閉的雙目也漸漸睜開，但卻煥散無神。

    慢慢地，軍士看情了大漢的面目，臉上頓時一喜，緊接着又看清邊上女子的面目時，卻是一驚，驚聲問道：「你們是何人？我在哪裏？」

    那大漢沉吟一下，說道：「此處乃北齊國滿州府境內，我乃是北齊國一普通小民耳，此是賤內。」

    軍士略一搖頭，低聲說道：「此女子長相明明為魔族，怎會是你的妻子？」話語剛落，似乎又想起什麼，用力挺起頭顱，左右環視。

    。

    恰逢此時，那赤睛雪鬣獅低聲嘶吼一下，轉頭看了過來。軍士聞聲看向那雄獅的赤睛和雪鬣，又看向雄獅一側的那兩柄大錘，好似鬆了一口氣，一下子，重重地跌落在那大漢懷中。

    大漢急忙將軍士的頭顱抬起，靠在自己的肩臂上，拿過那碗水，餵他飲用。

    俄而，那軍士，長吁一口氣，眼也不睜，斷斷續續地說道：「大將軍，……，大將軍，你快走，…...，快走，拿你的人已經上路了……」話未說完，開始劇烈地咳嗽，並從口中咳出大塊大塊的血團。

    大漢待那軍士咳嗽稍稍平息之後，皺眉問道：「你是誰？大將軍是誰？你知道我又是誰麼？又是何人要拿大將軍？」

    那軍士面色蠟黃，閉着雙目，斷斷續續地說道：「大將軍，……，大將軍不必詐我，……，赤睛，……，雪鬣獅，八棱，……，八棱通天錘，您夫人又是，又是一副魔族人的面孔。這些個，這些個，人族，妖族，魔族，三族，……，三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說到這，又是咳嗽不已。大漢連忙又給那軍士餵了些水。

    那軍士繼續開口道：「何人要拿，拿您，我也不，不清楚，只知是上面下來的，命令。至於，至於是誰，是誰要拿您，我確是不知。小人只是，滿州府，靖海衛旗下，一個，……，一個小小的探馬，實在不知。」

    大漢又開口道：「聽你對我的稱呼，並非我麾下舊部，為何捨命相告以上消息？」

    軍士仍舊閉着雙目，低聲說道：「昔年，我全家，……，我全家被魔族擄去，……，使為奴隸，……，是大將軍您，……，是您率人族大軍擊敗魔族，……，將我等解救回來。家父常念及於此，……，家中還供有您的長生牌。……，家父常說，……，人要學會感恩，要我兄弟子侄，牢記，牢記您的大恩，故今日，特來向您報信。」

    大漢輕喟一聲，說道：「你之傷情，已不可救。家中還有何人，可告知於我；或還有甚麼心愿，我或可代你完成！」

    軍士聲音低落，猶如蟻聲，漸不可聞，隱約能聽見：「此訊報於大將軍，我心愿已了。我叫李大勇，家鄉乃是……」話未說完，一口血團自口鼻間洶湧而出，已再無聲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