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流放嬰兒

    洞嫻閣外，一位侍女歪着嬌瘦的身子，耳朵緊貼深紅的窗偷聽到閣內的對話，挺直身竊笑一下，悄悄慢步走出十多米，隨後快步走向孤稀閣。

    那侍女穿過孤稀閣門，走到一個白髮老者身邊，恭敬地行禮，說：「太皇后，吉祥。」

    太皇后年老滄桑，臥病躺在船上，輕聲地問道：「那邊情況怎麼？」

    侍女回答：「稟太皇后，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太皇后說：「老了，經不起驚嚇，先聽好消息。」

    侍女說：「恭喜，太皇后，您孫兒是史上最強嬰兒，沒有之三，第一強嬰兒第二強嬰兒都是他。」

    太皇后佈滿皺紋的老臉上流露出燦爛笑容，她身旁那支懸浮在她耳邊的白色筆忽然飛到侍女的頭頂輕輕敲擊了一下侍女。

    侍女說：「謝太皇后，恩賞。」

    太皇后自豪地說：「我皇家兒女個個都是強者，從沒有出過弱者。這說明什麼？穆家基因好，穆家基因就是強者基因，生出一個史上最強嬰兒，我倒是一點都不驚訝，不過，萬分歡喜，孫兒特給皇家長臉。」

    侍女說：「殿下未來必定是強者中的強者。」

    太皇后說：「必須如此，我穆家絕不允許子孫後代淪為弱者。」

    侍女說：「可是......」

    侍女嘆息一聲，靜待太皇后發話。

    太皇后說：「可是，什麼，快說。」

    侍女說：「壞消息可能會讓你極其失望，你還有一個孫女。」

    太皇后歡喜着說：「龍鳳胎？好事，多添一個孫女，多個貼心小棉襖陪哀家樂呵樂呵，這是好事，好事。」

    侍女說：「可是，她是一個廢洞元？」

    太皇后即刻收斂笑容，緊鎖眉頭，疑惑道：「廢洞元？還有廢洞元？」

    侍女說：「對，就是廢洞元，我聽得清清楚楚，女御醫就是這樣說的。」

    太皇后說：「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一大把年紀，從來沒有聽過廢洞元一說。」

    侍女說：「就是公主無法蘊生元氣，她是史上最弱嬰兒。」

    太皇后大聲驚呼道：「什麼？最弱？扶我起來！」

    太皇后揮手示意兩位貼身侍女扶自己起來，穿衣，在侍女的攙扶下慢騰騰地蹣跚走向洞嫻閣。

    洞嫻閣里，海皇后小聲哭泣，她的哭聲被穆媛的哭聲淹沒。

    海帝坐在海皇后身旁，牽着她的手，安撫道：「雪，沒事，女兒雙腿殘廢也沒事，等她長大，我會為她打造最美的輪椅。」

    海皇后依舊止不住流淚，海帝沒再繼續說話，憂愁着臉，靜靜地陪着他。女兒雙腿殘廢，他自己又何嘗不心痛。

    半小時前，穆媛也進入歸筆階段，一支筆從她的額頭漸漸浮出，筆尖剛從額頭露出，吧嗒，筆桿突然裂成兩截懸浮在空中。

    穆媛頓時哭得更大聲。

    這讓海帝、女御醫和幾個侍女同時詫異，目瞪口呆。

    海帝緩過神後說：「快，御醫，看看我女兒到底怎麼了？」

    海皇后躺在船上極為擔憂女兒的安危，說：「女兒出什麼事情？」

    她的聲音被淹沒在刺耳的嬰兒哭聲中。

    女御醫謹慎地捏住兩截斷筆暫且沒有管它們，把它們遞給一位侍女，隨後再次用筆掃描穆媛全身。

    檢查完畢後，女御醫陰沉着臉，連忙把雙手輕輕搭在穆媛兩隻脆弱的小腿上注入元氣，同時對海帝說：「公主，她腿廢了。」

    海帝臉色驟變滿是憂愁，望向海皇后，見她朝自己揮手。

    海帝把穆媛的嬰兒船推到海皇后身旁，扶她起來靠着自己的肩膀，海皇后流淚望着女兒，伸手搭在嬰兒船沿。

    海皇后問女御醫：「我女兒的腿能治好嗎？」

    女御醫默默地搖了搖頭，說：「我只能全力緩解她的疼痛。」

    海皇后捂嘴嗚咽，海帝憐惜地望着女兒，安慰着她。

    洞嫻閣外，太皇后遠遠就聽見嬰兒哭聲，吩咐貼身侍女再快點。

    太皇后進入洞嫻閣里，沒有探望孫兒，直接朝哭泣着的穆媛蹣跚而去，來到嬰兒船身旁，侍女搬來椅子讓太皇后坐下。

    海皇后擦拭眼淚，止住哭聲，不敢繼續哭。

    海帝立刻緊張起來，說：「娘，你怎麼來了？」

    太皇后開門見山地說：「我來看看孫女，她真是廢洞元？」

    太皇后瞪了一下女御醫。

    沒等女御醫說話，海帝回答：「也不是，有點弱而已。」

    太皇后盯着穆媛，說：「只是有點弱？御醫，她的腿怎麼了？」

    女御醫望了望海帝，見海帝微微搖了一下頭，明白他什麼意思。

    女御醫說：「接生時，不小心被劃破點皮，沒什麼大礙。」

    太皇后揮手示意貼身侍女檢查一下公主的身體狀況。

    貼身侍女走近嬰兒船，拿出印有手術刀圖紋的筆掃描穆媛，隨後轉身如實稟告：「太皇后，公主，她確實是廢洞元，並且雙腿殘廢。」

    太皇后拍了一下椅子把手，盯着穆媛，嘆道：「什麼，廢上加廢？」

    隨即，太皇后瞧向海帝，說：「羽兒，這孩子不能留。」

    海皇后驟然嚎啕。

    海帝、女御醫和洞嫻侍女十分訝異。

    海帝堅定地說：「不，我女兒必須留。我和皇后絕不允許你動她，即使你是我親娘也不能動她。」

    太皇后說：「兒呀，我何嘗不想留，可是，她的存在有損皇家威嚴，那些覬覦帝位的人勢必會拿這事做文章，這會動搖穆家在悟融海里的名聲與地位。兒呀，不能因為她毀了穆家。」

    海帝堅決地說：「穆家倘若連一個弱小的嬰兒都守護不了才是真毀了。」

    太皇后說：「兒，穆家會守護她，把她託付給偏遠親戚撫養，我只是不允許她留在宮裏被視為公主，絕不能讓外人知曉你堂堂海帝何等強大居然生出一個廢洞元。這是天大的皇家醜聞，辱沒列祖列宗。」

    海帝正想開口，太皇后揮手示意他保持沉默，說：「羽兒，你還記得祖訓，記得你父親的遺訓嗎？」

    海帝說：「兒銘記在心，為榮譽而戰！」

    太皇后說：「她的存在有損榮譽，不抹除她的皇家身份，你就是不孝子孫，違背祖訓，愧對你父親，愧對祖先，也將愧對我孫兒。你難道想讓他活在她的陰影下，因為有一個廢洞元妹妹被別的孩子取笑？」

    「為了穆家榮譽，為了你兒子的成長，你都必須流放她，託付給偏遠親戚撫養。這事，不容商量，否則穆家家法絕不留情必定抹滅她。」

    「兒，娘這樣做也是為你好，為她好。趁現在穆家其他人不知曉，趕緊偷偷把她送走，這樣她還能活。放心，哀家不會讓自己的子孫受苦，托人好生撫養。你們想孩子的時候也可以去看望。這樣對誰都好，聽娘的，不會錯。」

    海帝低頭望向海皇后。

    ......

    悟融海上，一艘船趁夜色黯淡悄悄飄離悟融島。

    船上，兩位海皇后的貼身侍女遠遠望着夜裏依舊不減輝煌的海帝宮，默聲抹淚。她們身旁，女御醫懷裏抱着一個安然入睡的嬰兒。

    一船四位女子，漸行漸遠漸漸沒入黑夜。

    一處海岸邊，海帝攙扶着哭成淚人的海皇后，兩人哀愁地目送着那船兒、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