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裡方知身是客

    在這個全國都處於飢餓狀態的年月里，能拿出這些，即便是空軍醫院的院長，也絕非易事。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趙剛看着老戰友的眼睛，半晌，點點頭，默默的接了過來。

    沒有道謝，起身離開了。

    「哎……」

    看着趙剛的背影，想到當年的一系列往事，孫勝利微不可查的嘆息一聲。

    趙剛，正是呂一航的親爺爺，也是呂思遠的親生父親。

    ……

    「兒子，爸爸帶你出院，去趙爺爺家，好嗎？」病房裏，呂思遠收拾完東西，滿懷期望的對着呆呆的坐在床上的呂一航說。

    三歲的呂一航坐在床上，臉上沒有半分這個年紀應有的靈動，眼神木然的看着父親，沒有絲毫反應。

    眼見活潑可愛的兒子，此刻木愣愣的樣子，呂一航的母親李雅麗忍不住此刻轉過身去，肩膀顫抖個不停，已經哭成了淚人兒。

    她的身邊，是一個大約40~50歲的婦人正連聲安慰她，正是趙剛的愛人，也就是呂思遠的親生母親王秀琴，只是她一邊安慰，一邊也跟着抹眼淚，趙剛則黑着臉，拿着行李一言不發。

    「航航，航航？爸爸跟你說話，你聽到了嗎？」呂思遠眼眶泛紅，繼續柔聲問道。

    終於，呂一航緩緩點點頭。然後，繼續呆呆的看着呂思遠。

    「好！好！走，爸爸帶你回家！」呂思遠一把抱起兒子，眼淚也終於滑落下來。

    趙剛作為空軍的軍官，他的家，就在空軍大院兒里，住宅區距離距離空軍醫院，步行也就十來分鐘的樣子。

    「哎！老趙！這是……」路上，熟悉的人熱情的打招呼，然後看着呂思遠一家人，疑惑的詢問。

    「這是我兒子，兒媳婦，孫子。」趙剛強笑着回答。

    「哎呦！你兒子？」聽了趙剛的話，不少人驚呼起來，待一家人走遠了，才聚在一起對着一家人的背影指指點點。

    「沒聽說老趙有兒子啊？」

    「是呀……」

    「哎，你們不知道，當年有一個，後來在在銀川走丟了……」一名年紀稍大的老太太嘆息着解釋。

    「哎，我聽說是養不活，送人了？」

    「瞎說，這怎麼可能……」

    ……

    回到家中，一室一廳的格局，儘管沒有獨立的廁所和廚房，卻依舊是這個時代最好的一批住宅了，「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已經實現了四分之三，這樣的居住條件，遠遠優於呂思遠和李雅麗在長安市的那間平房。

    李雅麗抱過呂一航，死死的摟在懷裏，忍不住嗚嗚的哭着，而小一航對於哭泣的母親，卻沒有什麼反應，只是這麼呆呆的看着，「乖巧」的一動不動，這更讓作為母親的李雅麗自責不已，如果能早把孩子帶到京城，說不定……

    而另一邊，趙剛和王秀琴，以及呂思遠三人，則陷入沉默，王秀琴不停的看向孫子呂一航，又不時回頭看看兒子呂思遠，眼淚就沒停過。

    這是她的兒子和孫子啊！二十多年來，不僅兒子見過的次數屈指可數，孫子更是從未見過。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親孫子……

    卻是這樣的場面……

    「……火車票我已經買到了，明天早上的火車。」沉默了一會兒，呂思遠終於打破了沉寂，說道。

    「你……！」趙剛猛地抬頭，死死的看着他的兒子，終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顫聲說：「……好！你走可以，把一航留下。」

    「不行！」呂思遠斷然回絕：「我和他媽都走了，他怎麼能留下？」

    「我，我照顧他，兒……思遠，我能照顧他！我能的！」王秀琴連忙顫聲道，激動的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看了一眼哭的眼睛通紅的王秀琴——自己的生身母親，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被呂思遠硬生生吞了回去，他深吸口氣，放緩了聲音：「孩子我們會照顧好的，你…放心吧。」

    「放心？怎麼放心，憑你們那點兒糧票，能養的住孩子？你們要是能照顧好，他怎麼會這樣？你把他留下，在京城，他才能接受最好的治療！」趙剛站起身，對着呂思遠怒聲道。

    「你能照顧好孩子，當年為什麼把我送給別人？」呂思遠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看暴怒的趙剛。

    「小兔崽子！我……唉！！」暴怒的趙剛猛地揮起手，就準備給呂思遠一巴掌，可最終，舉起的手卻沒有落下來，趙剛臉色半晌，最終，狠狠的一跺腳，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臉上！

    「你……！」呂思遠愣住了。

    「思遠……嗚，你不能這麼說你爸爸，當時在打仗，你太小了，我沒有奶水，沒有辦法帶你走，我……」王秀琴哭着說到這裏，被趙剛猛地一聲爆喝打斷：「夠了！閉嘴！」

    然後，這名身高足足180的軍人猛地回頭，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兒子：「我不管你願不願意，呂一航必須待在京城，直到他恢復，你就來把他借走！否則，你別想離開京城半步！！」

    說完，猛地摔門而去！

    面對着劇烈的爭吵和摔門的刺激，呂一航卻只是舉着小臉兒靜靜的看着，既沒有被嚇到，也沒有任何其他反應。

    ……

    誰也無法知道，坐在母親懷裏的呂一航，表面上依然呆呆的一動不動，心裏卻猶如翻江倒海一般！

    爸爸！？

    媽媽！？

    怎麼，怎麼這麼年輕？

    我怎麼會在這裏？我不是應該死了麼？

    京城？是了，小時候我好想去京城治過病……只是，印象中，自己小時候只是在京城呆了幾天，就坐火車回到了長安市啊！

    而眼前的這對老夫妻，竟然是自己的親爺爺和親奶奶？

    上一世，自己的確來過京城看病，只是印象中只見了爺爺奶奶一面，出院以後就徹底康復，被父親帶回了長安市，還記得當時，父親只讓自己稱呼他們趙爺爺和趙奶奶。

    直到很久以後，二老過世的時候，將一套四合院留給了呂一航，呂一航才知道當時的「趙爺爺」是自己的親爺爺！

    而在長安市LT縣二橋村的爺爺，呂忠誠，卻是爸爸的養父！

    只是眼前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上輩子沒這一出啊？

    自己重生了？可為什麼動不了？

    難道讓我就這麼被困在這個身體裏！？

    然而，任憑57歲的呂一航的靈魂如何不甘的掙扎、怒吼，卻依舊無法對3歲的小一航造成半分影響！

    這具3歲的身體仿佛一個牢籠一般，把他的靈魂牢牢的禁錮着，無法有半分舉動，而呆滯的小一航所有的動作都只是依靠本能。

    甚至就連目光的方向，他也無法控制，只能像看3D電影一樣，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發生，無法做出半點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