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柔的敲門聲適時地叫醒了我，我想不出是誰，但就算為這輕柔的敲門聲，我也應該先開門再說話。筆神閣 www.bishenge.com是一位年輕可人的女孩，精緻的五官，妝很淡，只塗了一點眼影，年紀大概比我還小。她低着頭說：「我來了。」就在我愣在那裏還不明白事情就裏時，隔壁探出一個禿頂戴着眼鏡的胖頭顱喊，這裏叫的。女孩頭更低了，風一樣地飄到胖子那裏去了，留下一陣淡淡的佛手柑味。我突然意識到這是很噁心的事情，噁心，我得出去辦正事了。可是問遍了所有飛兒客棧的工作人員，都沒有知道阿婆。前台的姑娘慵懶地嗑着瓜子，不耐煩地揮揮手：「不知道，不知道，從來沒聽過。」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能一遍一遍地描述：一個老人家，整糖糕的，偏矮，穿着很素淨的衣服。我把照片拿給他們看，也沒人知道這是哪，他們也覺得奇怪怎麼會有人到這來找桃花，大家只種罌粟的。
線索在這裏就斷了，我想我找不到阿婆了，我開始後悔為什麼要來梅江，這是個荒唐透頂的決定，也許我接下來的一生都很荒唐，從這裏開始。不能回房呆着的我只能漫無目的地在蓮花街上溜達，雨後的微風細心地替兩旁的柳樹梳理秀髮，空氣中滿是濕潤的甜香味，想起我大學期間也常常這樣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裏瞎逛……「小伙子，來來來，我給你介紹個工作！」他說話的語氣和表情令我驚訝，好像老熟人，好像施恩於我，好像昨晚我求他給我介紹工作一樣。而且為什麼他一眼就知道我是個沒工作的人，我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人。有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好像聽到了我的心聲，並做出了劇烈的迴響，她向兔子一樣衝進南方職業介紹所，拿起招工廣告牌扔進所里，然後衝進去掀東西，大喊；「說去做服務員，他們占我便宜，占我便宜……」那個男人很快抱住了她，得，又被佔便宜了。喊道第三個佔便宜的時候，她的聲音變得嘶啞、帶着怨氣。我猜她馬上就要崩潰而大哭了，媽媽每次吵架崩潰之前的聲音也是這種轉變。職介所前迅速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唏噓聲一篇，我並沒有停腳，圍觀別人的痛苦是頂沒有道德的事情了我頂討厭這種圍觀。我喜歡說「頂」，而且如果我是那女孩一定不會來職介所鬧，撕開傷口讓一群鴨子伸長脖子看。鴨子是沒有同情心的，或者說它的同情心僅限於嘎嘎兩聲的聒噪，放鴨子的時候經常丟鴨子，但你見過其他鴨子傷心流淚或者挺身而出嗎？養鴨人拿竿子一吆喝，鞭往哪指，鴨子就往哪兒去。
夜幕才起，華燈初上的時候，我已經回到旅店了，門口有個光着腳丫的小男孩端着飯碗在追稀落的幾隻螢火蟲，我覺得可笑，轉念一想其實自己小時候也差不多吧。我得想個辦法找到阿婆才行，肯定有這麼個人，阿婆沒必要騙我。我習慣躺在床上想問題，這是我在天健園養成的怪癖，決定好了就睡覺，屢試不爽。但是這一次當機了，我不想再繼續講這段經歷了。一開始出現這個瘋狂念頭的時候我覺得我要窒息了，就像聽《卡農》聽到破繭的時候突然世界靜止了，你害怕你呼出來的就是最後一口氣。狂熱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理由，停下來也一樣不需要。我想看看我會不會掛掉，但是我沒有，醒來後的我想還是把原定的部分簡要介紹下。不過《白爛》系列以後都不會更新了，也許會開一個新的，也許不會，我不知道。
第二天我在大街小巷貼滿了尋人啟事並附上了那張照片，沒人聯繫我，但是警察找到了我，他們堅信這是毒販的某種暗號，因為梅江沒有桃花，而現在正是罌粟收穫的季節。警察決定懸賞可以提供線索證明我販毒的人，晚上大雨澎湃我被警察壓着去貼懸賞令，我在貼懸賞令抓我自己，這大概是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極限模式了。幾天後仍無進展，根據我的陳述，警察一致認為我精神不正常，於是我被改送到梅江精神病院。
(本章完)
第3章 梅江精神病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