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粘稠,絕大多數貶義詞都可以用來形容這骯髒的空間。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地面和牆面都是粘稠的膠狀,稀稀落落佈滿了不同顏色的區塊。表面上彩虹般的絢麗,與觸感上的反差,給人帶來一種乾嘔都難以消除的反胃感。
若這世界空無一物,倒也可以忍受。可那遊蕩着的、靜止着的丑物,要麼表面光滑再生出腫大的枝幹,要麼表面崎嶇又是拖着蓬鬆絨毛的球狀。不管從生理上,還是從心理上,都讓人覺得無法接受。
更糟糕的就是,頸部以下的身體全都被插進黏滑的腥酸果肉,就這麼戰利品般被掛在一棵樹狀物上。溫熱的「樹果」內時不時傳來一陣蠕動,蠶食、吸取着三人體內「美味」的一切。
不遠處的空間鏡像破碎,從那黝黑深淵中走出一名男子,上身穿着敞懷的黑邊短袖,露出胸膛上的環形魔紋,眉梢之上竟長出一對寸許的犄角,略微發紫的臉龐倒有些俊朗。
「喂,你們三個臭蟲,到底是怎麼爬進來的!」男子拂着黑色的短髮,蔑視地問道。
「老子大搖大擺走進來的。」百川冷笑着吼道。
男子略微皺眉,伸出右手狠狠一抓。頓時包裹着百川的那個果實,體積猛地縮小了一半。骨骼碎裂的雜音伴着一聲慘叫盪徹在這個次空間內。
「說,你怎麼找到的密道。那條密道只有皇室核心成員才能知曉。」
「老子就知道你能怎樣!」
男子冷哼一聲,又是一抓,那果實再次縮小。現在他頭疼得很,密道被發現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但那普通密道去搜查一番,總能找到蛛絲馬跡,大不了整個摧毀,重新再造。可那皇室密道連他這個魔族將軍都沒資格進入,怎麼調查?尤其是那些皇族,態度曖昧,支支吾吾,絕口不提那條密道的詳情。最過分的還是給自己下了死命令,徹查此事。
正在他頭痛的時候,又一陣空間波動,一位妖艷的女子從那時空裂隙中走了出來。
「白珩,把這三個人類押到側殿。」
「遵命,公爵大人。」
在謝蘭朵公爵離開之後,魔族將軍白珩不解地看了一眼百川三人,「皇族的親自審問麼……」
明亮的殿堂之內,最高的王座之上端坐這一位看似歲的少女。她的膝下跪拜着上百臣子,還有十幾位皇室屈居側席。
「你說,他們是怎麼進入那個地方的?」
「王,這一定是愚昧的下人們搞錯了,他們只是碰巧從入口處經過罷了。人類那種低等的卑劣生物根本無法進入聖地。」
「謝蘭朵啊,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不會收到你們的稟告了。」
「王,屬下沒有半點不敬的意思,只是,人類這種弱小的生物在聖地的禁制之下根本不可能存活。」
「人類……謝蘭朵,你要明白,從三百年前開始,他們就不再是可供其他種族任意蹂躪的奴隸了,幾年前的那個人類就已經四階了!」
「王,那……只不過是……」
「哼,他們來了。」
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白珩帶着六名士兵押解着百川他們走了進來。
「白將軍,問出什麼了麼。」
「王,那個女人帶有業火,應該是圖斯坦因的公主,那個弱不禁風的男人只是個普通的一階,他們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只有這個老頭,老是胡言亂語,應該是他們的頭領。」
「好了,你下去吧,我倒是要看看他會胡說什麼!你……為何去聖地。」
「去拿一樣東西。」
所有皇族紛紛竊竊私語,難以置信地看着百川。魔王無視他們繼續問道,「怎麼進去的?」
「從城外的出口,破解了隱藏結界就不難找到。」
「好吧(????)那你不怕內部的禁制嗎?」
「嗯……你說的是那個影響重力的結界?」
「對,越是接近聖地中心,魔壓越強,行動就越困難。你又是如何到那的?畢竟只有那裏的傳送陣才可以聯通我魔族皇宮的密室。」
「我造了一個輪子。輪子向前滾,前面離中心近,所以受結界影響比後面更重,平衡之下,就有一種向前傾的趨勢,在這種勢能的催動下,只要開始滾動,後面的部分旋轉到前面,就會受到更大的重力作用,在其的驅動下,便不停滾動,直至進入中心地帶——結界影響不到的區域。如此一來,我所需考慮的便不再是怎麼在抗住壓力的前提下繼續前進,而是在輪子緩緩滾過的時候不被重力壓死。」
「…………」
「…………」
「好吧(¬_¬)那你到那裏幹什麼?」
「惡魔花種。」
本來爭論不休的皇族剎那間安靜下來,臉色蒼白地盯着百川,仿佛他是某種洪水猛獸。
魔王把無關人員遣散,只留下七個核心皇族,臉色陰沉地說道,「關於那個,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非魔王之血無法取得,所以我先來了這裏。」
「雖然不知道,」魔王面色不善地掃過面前的七位皇室,「是誰透露的消息。但你難道以為你來了這裏就能獲取我的血液嗎?」
冷哼了一聲,百川回頭看去。
被百川會心地掃了一眼後,火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實話,要不是看在先前在密林里,那詭譎多變的藍色火焰仙子般環繞舞動,生生撕開一條通往地下的裂隙的份上,她絕對不會參與這個瘋狂的計劃。
那種讓人心神不寧的暗藍幽焰,竟然能夠像活物般彈跳自如,四處亂竄,把一處處厚實的結界捧作蛋糕,一口口撕裂吞咽,理所當然般把那手指粗細的裂隙啃噬成一條可供兩人並肩而行的通路。其實她也試過,但那厚達三米的結界在她引以為傲的業火之下,赫然化身不動要塞,帶給她不小的挫敗感。
畢竟,自己手中可是作為四大家族傳承之一,號稱是焚盡世間一切生靈的業火。而百川那藍色的火,想必便是那傳言可以燒穿靈魂盡頭的鬼火。
「知道了!」火煙從思緒中清醒過來,冷冷地回應了一句。
褚赤色的火焰從三人身上噴濺而出,沾染在約束着眾人的鎖鏈上。駭人的高溫在眨眼間把鎖鏈焚燒成渣滓,捲起一陣氣浪把那餘燼殘灰吹散。這火焰選擇性地飛去,直接攻向魔王,自始至終都沒有對他們三人造成半點傷害。
脫離了鎖鏈的控制,林葉陶一轉那萎靡不振的樣子,眼神堅毅起來,右腳向前踏出一個弓步,雙拳從腋下猛地打出,噴出兩道魔力氣柱。
這充盈着魔力的綠色氣柱擊在百川和火煙身上,肉眼可見地治療着他們的傷痛。
「真是自作孽,本以為也就是被關起來罷了,可卻被人拆了骨頭,」咔吧咔吧的骨骼癒合聲在百川佝僂的身形中響起,隨着他的挺立,整個人的氣勢拔地而起,「老子從來不做虧本買賣,說能取來,就不會空手而歸。」
三十多個魔法構式聯並在一起,繁雜又華麗的魔法陣比百川還要高上一頭。伸出右手按在魔法陣正中央陣眼那個大號的【起手式】上,藍焰像是春風助長的野火,源源不斷地湧向魔法陣。接收到鬼火的法陣,猶如爆燃的易燃物,射出刺眼的光芒。一隻猙獰的獸首從光芒中鑽出,張開嵌滿利齒的大口,掠向王座。
一瞬間的嚴密配合,爆發出意想不到的實力。在七位皇族臉色巨變的時候,那獸首離着王座之上的少女僅有三米之遙。
砰~
一聲爆炸帶起一片塵土,遮蔽了眾人的視線。全場鴉雀無聲,直到一聲血液滴落的……「滴答」。
「切~不是我要的那種。」
劇烈的勁風從煙塵中刮出,露出了一個血色的身影。
紅暗變換的奇異液體覆蓋在謝蘭朵的雙手之上,交叉的手臂之間凝固着近乎實體般的血色魔力,化身肉盾的她替魔王擋下了那一記超二價魔法。
魔族實力第一的她,怨恨地盯着百川咆哮道,「你這僭越的臭蟲,怎敢用你那骯髒的巫術玷污我王之威。」
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她攥緊雙拳,手上的紅暗液體迅速覆蓋脖頸以下的身體,仿佛一尊血色煞神親身蒞臨。憑空從身前抽出一柄鑲着白色碎玉的金紋黑色細劍,氣勢洶洶地向着百川砍去。
上半身的衣物化為灰燼,藍黑混雜的醜陋火焰張牙舞爪地從百川的脊背上爬出,如同突破封印的妖魔,蔓延至百尺之高,還有一股血肉的焦糊味彌散而出。深藍的火焰帶着一絲血色鑽出手臂,匯於指尖,凝成三寸晶芒,伴隨着脈搏的跳動閃爍着幽光,毅然迎上了那柄細劍。
砰~咚~咔……
紅與藍各佔了一半大殿,進行着劇烈的碰撞,掀起的能量波動迫使那七位皇族紛紛後退,連大門處帶着衛兵前來的白珩都不敢貿然插入。
短短几息之內,謝蘭朵就與百川進行了十幾次碰撞。人類的劣勢太過明顯,百川漸漸不支,被她抓住一個破綻,給一拳轟飛了出去,以致整個人都被砸進了牆裏。
噴出一口鮮血,百川從地上爬起,怒吼道,「我說…………煉……塵!」
渾濁不堪的藍黑色火焰擴散而出,覆蓋了整個側殿,烤得地板發出一系列破碎的嘎吱聲。
四處湧來的深邃藍黑色魔力沉積在百川的兩臂,析出晶狀的手鎧。揮舞起自己水桶粗細的手臂,百川再度沖向王座。
頗為忌憚地看着周圍伺機而動的火苗,謝蘭朵劃破手指,以血液為引,構築超四階魔法陣。紫紅色的魔血四處飛濺,潑灑出一個遠超之前那個獸首法陣十倍不止的天書般難以辨認的巨陣。
從中伸出的絳紫色大手,一拳揮出與那渺小的百川撞在一起。碰撞點激發出突破音障的能量波動向外擴散,陣陣音爆讓眾人不得不捂住耳朵暫避鋒芒。
待到塵埃落定之時,略顯狼狽的謝蘭朵揮手扇開剩餘的塵土,只剩一個深坑留在這殿堂中央,卻不見了百川的身影。
那小子連渣都沒剩下吧,剛催發了一個超四階魔法,暫時有點後繼乏力的謝蘭朵在心裏暗暗想到。
這時一個幽幽的聲音在這側殿中響起,「我……咳……一個人勉強和你平手,但不好意思,我們有三個人。」
謝蘭朵驚愕地連忙回頭看去,她竭力阻止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此刻,那金光燦燦的尊貴王座上,空無一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