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進度和意外

    這個過程持續了十分鐘。

    隨着污染和精純能量的剝離，能量石本身越來越暗淡，質地越來越脆弱，第十分鐘時直接碎成了細小的粉末，從諾曼指尖流下還沒落向地面就隨着氣流飛散。

    火苗並不是只進不出的黑洞，相反，它在吸收能量之後對能量進行了轉化，化作一種諾曼不理解的力量反哺他的精神和身體。

    意識海里的精神力海水正在緩緩增加，他身體的感官愈發敏銳，他的身體素質也在不斷增強。

    攝取食物的意義是為身體補充能量，但現在，能量的直接注入效果要比單純的飲食效果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諾曼覺得很舒服，僅次於死而復生那一次，從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器官里傳來的飽和感讓他十分舒暢，肌肉線條明朗了很多，就連個頭都躥升了一小節。

    諾曼低頭看着老礦工不成人形的可怕屍體沉默了一會，之後前胸後背各背着一個藤筐向地表走去。

    老礦工採礦的速度應該不算很快，畢竟他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也就是說現在回返就是正常速度，雖然諾曼還想繼續留在礦坑裏試試還能不能找到第二塊能量石，但是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懷疑，更重要的是，他要知道完成一天任務之後，他們是不是會被送回營地。

    路上他時不時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單論表面上變異的程度來說，這片肌體的變異程度已經超過了諾曼最嚴重的時候。

    不過諾曼卻沒有覺得不適，因為精神力早已經自發的在這個位置形成一層與一層屏障，隔絕污染和肌體的直接接觸。

    發病只是表象。

    甚至，左手上的污染就像是淬在武器上的毒，對他本身沒有什麼影響，卻能對他的敵人造成致命的傷害。

    諾曼在不知不覺中居然得到了一個不錯的手段。

    還有一點，老礦工僅僅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變異近死，可想而知每一次下礦坑自身的變異程度都應該更重，可是之前的諾曼根本沒有變化，一天兩天還能掩蓋，時間長了一定會被人看出問題，現在這隻手上的病變組織正好可以解決這個隱患。

    諾曼沒想到最終他走出礦坑的時候，居然帶出了五個藤筐。

    三個之前在營地里橫行霸道的流氓知道下坑有巨大的危險，於是就堵在離出口稍遠的岔道口妄圖不勞而獲。

    如果是以前，他是不可能毫髮無傷的對抗三個人的，甚至如果真的激怒了三人，他有很大概率被殺死，可是現在他們在諾曼手下弱的可憐，他揮動鋤頭幾個回合就在他們的腦子上開出了三個瓢，得到了三個比他筐里閃金礦數量更多的藤筐。

    他不是第一個走出礦坑的拾荒者，一些明顯受到虐待的拾荒者正躺在地上哀嚎，但是他的到來卻引起了全場的注意。

    畢竟前胸後背各一個，左右手各提着一個，地上還拖着一個，實在是太獨特了。

    他沒有理會這些人，忍着心裏的緊張，微微低頭朝前走去。

    前面幾個礦區看守正等在那裏。

    「扔進分離機里。」

    諾曼輕輕的嗯了一聲之後照做，分離機是一個漏斗狀的機械，閃金礦外包裹的岩石在其中被粉碎分離，亮着微光的閃金則是從出口直接落到一個大稱上。

    「唔，十七公斤。」看守用戲謔的聲音說道，「你可以多得到五百克食物，和兩百毫升飲用水。」

    諾曼眼睛不瞎也認識字，他清晰的看到稱上顯示的是四十七公斤，看守們就這麼明目張胆的貪下了三十公斤礦物和之前那個傭兵所說的額外獎勵。

    但是諾曼只是沉默的接過食物和水，一句話別的話都沒有說，他知道看守正在等着自己反抗，然後他們就可以順勢打死打殘自己，貪下全部礦石。

    他知道他的命在看守眼裏一文不值，殺死他也沒有任何麻煩。

    這個時候任何抗爭都沒有意義，只會加速自己的死亡。

    看守們見諾曼沒有說話，滿意中還有點失望，不過也沒繼續為難諾曼，他們看到諾曼左手上的病變，知道諾曼還能工作很久，現在就把諾曼弄廢還不如多壓榨壓榨剩餘價值。

    反正無論怎麼樣他們都不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下到七號礦坑的一百人里有八十多個回到了地面，當天色昏暗的時候，看守起身拍了拍手：「所有人跟我來，你們有八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明天早上五點準時在這裏集合，不要遲到，否則你們會後悔的。」

    諾曼心底嘆了口氣，逃跑的希望又小了一些，看來他們晚上不會被送回營地。

    這時一個怯懦的聲音響起：「閣下，還有人沒有上來...」

    這是一個身材瘦小面容醜陋的女人，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問，因為她親眼看到了早上問話的人的下場，但是她不得不問，因為她在營地里搭夥過日子的『丈夫』還沒有出來。

    她已經做好了被毒打的準備。

    但是這一次看守沒有動手，而是似笑非笑的說：「沒有人了，他們上不來了。」

    說完不等女人繼續問，就直接說道：「給你們一個忠告，即使任務沒有完成也要趕在天黑之前出來，否則那群飢餓的可愛的變異老鼠和變異蟲子會很高興的吃掉你們。」

    ——

    諾曼跟隨看守來到一處簡陋的窩棚，沒有床鋪沒有被褥，地面骯髒到令人作嘔，但這就是他們這幾百個人晚上唯一能休息的地方。

    沒有男女之別，所有人找到棲身之地後都在狼吞虎咽的吃着發放的食物，這一天下來每個人都很累，沒有人敢儲存食物，那樣的結果要麼是被人搶走，要麼是第二天自己死了便宜其他人。

    吸飽能量的諾曼並不餓，但是他也在吃，餓貫了的他珍惜每一份食物，哪怕已經撐到了，他依然在吞咽着。

    夜晚的地底有變異獸出現。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壞消息。

    在無法離開礦區的情況下，諾曼原本的想法里比起面對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看守，從地底逃跑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礦坑錯綜複雜，也許就能找到一條守衛們不知道的路逃走。

    但是現在這個可能被堵死了，除了超凡者，沒有人能赤手空拳面對變異獸，不提身體素質上的差距，不成正比的數量就足以碾壓拾荒者。

    不過諾曼也由此得到了一個沒什麼用的信息，那就是他已經離開了卡森市外的『安全區』，來到真正的荒野邊緣，因為在前面的範圍內變異獸只是零星出現，沒有夜晚一定會出動的說法，大部分都被卡森市軍隊肅清了。

    將半途逃走和挖坑逃走這兩個方法劃掉之後，擺在諾曼面前的就只剩下一個方法。

    摸清看守和礦石運輸隊的工作細節，找機會幹掉一個看守或者是運輸隊成員，悄悄逃走。

    不過這需要很多時間，在這之前他要保證自己能活下來。

    這樣想着他躺下閉上眼睛，沉入意識海中開始冥想法的修行。

    「好像變得容易了？」

    諾曼按部就班的刻畫每一個符文，精神力恢復期已經過去，他發現這一次刻畫比之前更加簡單容易。

    往往只是念頭閃過，精神力就已經完成了勾勒，單一符文的凝聚速度比第一次快了四分之一單位時間。

    諾曼覺得自己好像變的更聰明了。

    他的記憶力本過目不忘，到現在更是眼睛看到的精神力就能做到，一點偏差都不存在。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呢？淨化水滴？淨化之火？」諾曼感受着魂體中再次沉睡的火焰，默默想着。

    由己及人，如果是他丟了這麼重要的東西，找不到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藍影也是一樣，淨化水滴一天沒回到他手裏，他就絕對不會放棄。

    諾曼要在藍影惱羞成怒沒有耐心之前逃走，或者是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這兩個都很難，但諾曼必須要做到其中之一。

    修行是令人愉快的過程，暫時放下那些惱人的心緒之後，諾曼沉浸在繪圖具現的美妙體驗中，而他的身體則是高頻震顫將之前吸收累積的能量化為每一個細胞都在渴求的高級養分。

    他的身體在排除骯髒的雜質，脆弱的細胞成片死亡，健康的細胞在飛快分裂，他的身體變強的速度並不快，但是只要冥想法還在修行就不會停止。

    不過這在其他人看來並不怎麼讓人開心，他們只覺得諾曼的呼吸聲太大了，吵得人心煩意亂，身上也太臭了，簡直像是一團排泄物。

    不過幸好沒有人來打擾諾曼，否則諾曼一定會給那個不識趣的白痴一個教訓。

    之前留存下來的九枚在軌跡上運行的符文這一次不需要重複凝聚，諾曼很快將其餘九十枚符文凝聚出來，然後選擇第十枚規劃軌跡。

    即使確定自己已經記住，但他還是再一次在基礎冥想法記憶中確認了一邊。

    諾曼專注的控制精神力構建軌道，反覆矯正之後將第十符文放置在了軌道上。

    「成功了！」

    他緊張的注視着它，短暫的遲滯之後符文沒有崩潰，而是沿着軌道運行起來。

    他回想之前失敗時的情景：「難道之前失敗不是因為軌道規劃錯誤，而是精神力總量不足以支持第十枚符文的具現？也就是說我的方法是沒錯的，差的只是精神力的積累？」

    接下來的連續成功證明了諾曼的猜測，吸收掉那塊能量是之後，諾曼精神力總量得到了少量的提高，這一次他在第十七枚符文具現運行之後，剩餘符文才崩碎消失。

    意識海中他的魂體劇烈波動了一下，帶動物質界身體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然後隨着魂體的平復，身體再度躺下，諾曼的舉動嚇了周圍人一大跳，一些人面露凶光的站起準備給他一個教訓，卻被身邊人攔住了，一陣耳語之後心有不甘的躺下繼續睡覺。

    諾曼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再度沉入意識海中，沒有修行，只是盯着十七枚運轉的符文和精神力海水若有所思。

    「看來第一階段的修行中，刻畫符文本身只是最簡單的步驟，單一軌道的建立稍微難一些，後來的難度大概會增加不少，但是只要成功構建出第一個單一軌道，就代表其餘制約其餘單一軌道構建的問題就只剩下精神力總量這一條。」

    「只是不知道組合軌跡時會怎麼樣。」

    「留在意識海中的符文是精神力的精純聚合物，它會造成精神力的缺失，而缺失的精神力會很快填滿，也就是說每一枚符文的留存，都代表我的精神力增加了一些。」

    「可是精神力的提升到底有什麼用呢？他們那種能量攻擊和精神力有關嗎？超凡者的界定標準又是什麼呢？」

    諾曼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知識太匱乏了，以至於得到修行法，感覺自己變強了，卻不知道這種變強能做什麼。

    「我需要進城，卡森市里一定有這方面的知識。」

    「當然，前提是我能度過這次的危險。」

    ——

    兩個月時間轉眼飛馳而過。

    與諾曼同一個營地而來的拾荒者們有近五百個已經死去，剩餘的身上的變異組織比來之前至少增加了三倍的面積。

    諾曼在其中毫不起眼，他甚至是基因病發病最嚴重的那一批人之一。

    他的雙手、胳膊，兩腿和胸腔幾乎完全被病變組織覆蓋，看起來十分噁心。

    這是他共計吸收十一枚能量石的結果。

    意識海上空運行的符文已經達到了九十九枚，精神力總量與火焰剛剛進入身體時相比強了十倍，雖然諾曼依舊不知道怎麼用它操控能量，但他的感知能力已經能在黑暗中覆蓋身邊十米的範圍，身體的反應速度也成倍數增加。

    於此同時他的身高來到了一米七，渾身肌肉並不誇張，可是自身力量卻強的驚人。

    危機與機遇往往是並存的，諾曼知道如果自己還在營地里撿垃圾，實力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提升。

    諾曼原本想繼續苟在礦區，嘗試徹底完成基礎冥想法修行的第一階段之後再逃走，但是一件事情打亂了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