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們不行 那我就自己來

    宋宣和四年初（公元1122年），京畿路，汴梁城。

    時間已是一月尾，初春未至，寒冬未盡。天下首善之地的汴梁城早在五更時分就已經開始活躍起來。

    穿着破舊衣衫的農夫們肩抗手提，推着小車將各式各樣的貨物送入城內，為這座世間最為繁華的城市提供繁多物資。

    街道兩旁各式店鋪開始拆卸門板，打着哈欠的僱工們忙活着為新的一天做準備。

    通往皇城的官道上，一隊打着王府儀仗的車隊正在緩緩而行。

    配着腰刀的侍衛當先邁步，提着燈籠的太監環繞着一輛華麗馬車趨步跟隨。馬車上一位身穿蟒袍，頭戴紫金冠的年輕人透過車窗看着窗外逐漸活過來的開.封城，心頭感慨「這就是清明上河圖裏的東.京城。」

    年輕人名為趙栩，是當朝皇帝趙佶第七子。政和年間獲封檢校太保，荊南，清海軍節度使，進封濟王。

    不過此時的趙栩已經不是之前的趙栩。三天之前，來自二十一世紀同樣名為趙栩的年輕人成為了全新的趙栩。

    三天的時間之後，已經適應下來的趙栩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他此刻正在前往皇城參加朝會的路上。而這次朝會將決定出兵伐燕這一有着極為深遠影響的事件。

    「西方世界還處於黑暗的中世紀。開.封城就是這個時代的最巔峰，可惜啊。」趙栩緩緩關上車窗，心頭之中的緊迫感愈發沉重「眼前這繁華的一切，五年之後就將被淹沒在血與火之中。留給世人的唯有無盡的惆悵，以及對一個美好時代的回憶。」

    五年之後就是靖康二年，一個讓人悲憤的年代。

    那一年，北方的野蠻人將會大舉南下，將整個中原大地都淹沒在鮮血與淚水之中。而汴梁城這座繁華之都，也將在野蠻人的馬蹄之下徹底煙消雲散。

    「我要改變這一切！」坐在馬車裏的趙栩用力的捏着拳頭。

    推開馬車車門，眼前官道的盡頭就是皇城。看着那籠罩在晨光之中的巍峨皇宮，趙栩深吸口氣「既然你們不行，那我就自己來！」

    汴梁城的皇宮格局是仿於洛.陽紫微城。只不過相比起紫微宮那比紫禁城還要大上數倍的規模來說，汴梁城的皇宮就要小的多。

    這座皇宮的正殿是大慶殿，是舉行大典的地方。而在大慶殿以北的紫宸殿，則是朔望朝會，以及發生重大事件召集群臣共同商討的地方。

    此時的紫宸殿內朱紫滿地。穿朱着紫，腰掛金銀魚袋的大員們抱着手中的笏板眼觀鼻，鼻觀心的神遊物外。眾多御前班直腰身筆挺，衣甲鮮亮，甲冑上縷空雕花極為好看。只是陣風吹過，那些薄如蟬翼的甲冑仿佛是要隨風而起。

    「還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站在大殿內的趙栩目光之中帶着諷刺的看向不遠處那個還跪在御階前放聲哀嚎的身影上「只知道害怕，卻不想想若是成功會帶來多麼大的收穫。富貴險中求，不敢冒險卻又想着餡餅從天上掉下來。你這種人若是能夠成事，那才真的是天道不公！」

    跪在殿中那人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此刻正用低沉沙啞的哭腔向着位於皇座上的宋徽宗趙佶哭泣討饒。

    此人名為趙楷，是趙佶的第三子，被封為鄆王。極得趙佶的寵愛，甚至能讓一向表現懦弱的太子趙桓都對其恨之入骨。

    至於為什麼趙楷會如此狼狽不堪的在眾多文武大臣們的面前哭泣哀嚎，那是因為他非常怕死。

    此時正是宣和四年初，自從兩年前宋朝與金人簽訂了海上之盟後，在護步達岡之戰中取得絕對優勢的金兵大軍正在大規模征討遼國。殺的曾經威壓大宋百餘年的遼國近乎崩潰。就連遼天祚帝耶律延禧都是被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金兵兵鋒之盛，整個天下都為之震動。

    眼看着金兵快速南下即將拿下燕雲十六州，一心想要完成歷代祖先都沒能做到過，引為憾事的收復燕雲十六州，從而名垂青史的趙佶慌忙將剛剛平定了江南方臘之亂的大軍調集回來，準備痛打落水狗然後收復燕雲之地。

    預定的大軍統帥依舊是那位做太監都做到了長鬍子的童貫。可問題是童貫執掌西軍二十年，之前又帶着西軍平定了菜魔方臘，聲望可謂是如日中天。各軍將士也是願意為其效命。

    對於趙佶來說，哪怕童貫是太監，哪怕童貫是他的心腹之人，這也是無法接受的事情。這是皇帝這份職業的天然秉性。對任何有可能威脅到皇權的人都會抱有極大的警惕之心。

    所以趙佶就準備任命自己非常喜歡的皇三子楷為都統制總管諸軍元帥，負責在名分上作為大軍統帥。

    可是讓趙佶沒有想到的是，往日裏機靈聰慧的皇三子不知被誰蠱惑，居然在這大軍即將出征的時候，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回絕了自己的任命。還說什麼宋遼百年兄弟之盟不可輕易背棄云云。

    「還真是個蠢貨。」聽到趙楷哭喊着什麼宋遼乃是兄弟之盟，怎能背後對兄弟插刀什麼的，趙栩心中冷笑不止「國家之間哪裏來的什麼兄弟之誼。有好處的時候就是兄弟，沒好處的時候立刻就要拔刀！連這些最基礎的帝王之術都不明白，就這還想着奪嫡？果然，徽宗一朝就是一個互相比爛的時代。」

    趙栩眯起眼睛看向龍椅上面色難看的趙佶，再四下里觀察了一番四周的大臣們的表情。他在尋找着最合適的時機出頭，太早不行，太晚也不行。

    哪怕是以趙佶的城府來說，此刻也是被趙楷這個逆子給氣的面色鐵青。可他又不好當着文武百官們的面呵斥趙楷，因為那就意味着直接斷送了趙楷的政.治生涯。

    趙佶還準備用趙楷來制衡越來越不安分的太子一黨，趙楷這張牌暫時還有用。

    「差不多了。」看到幾位重臣已然是準備出聲給趙佶台階下，也清楚的知道最終這個都統元帥還是落在了趙楷身上的趙栩輕吸口氣，踱着小步來到了趙楷身邊，面向趙佶行禮。

    「何事？」趙佶有些詫異的看向這個往日裏平平無奇，仿佛隱身人一般的老七。

    「兒臣知皇兄自幼仁義，忠厚無雙。不願見兩國刀兵相見，致百姓生靈塗炭。」趙栩開頭這些話讓龍椅上的趙佶面色更加難看，他以為趙栩也是和老三一樣反對出兵遼國。正準備發怒的時候，趙栩卻是突然話風一變。

    「然。」趙栩抬起頭，堅毅的目光直視宋徽宗「燕雲諸地，本為我漢家之土。遼據燕雲，乃是強搶而去。自太祖太宗以降，歷代神聖皆以北伐收復燕云為己任。父皇提百萬雄獅收復燕雲並非背盟，而是為了光復我漢家河山，是為了完成列祖列宗之遺志！兒臣敬佩之，心嚮往之。兒臣願替皇兄隨軍，為父皇收復收拾舊山河，以慰祖先在天之靈！」

    這就是趙栩的打算，他要代替趙楷成為伐燕大軍的統帥！

    現在是宣和四年，再過五年之後就是那讓千年之後的人聞之也會潸然淚下的靖康！

    靖康之時，金兵南下。天地為之變色，山河為之崩塌。伏屍千里，血流漂杵。處在世界文明之頂點的大宋被野蠻人一擊而破。山河破碎之下，豈是一個慘字能概括。

    趙栩發誓要逆天改命，要阻止這山河破碎的人間慘劇。

    依靠趙佶是不可能的，依靠此時的大宋百官們也不行。因為史書早已經證明了他們的愚蠢與無能為力。

    既然你們不行，那我就自己來！

    「我可不想被金兵當做豬狗一樣驅趕到寒冷的草原上做奴隸。」趙栩看向龍椅的雙目之中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也不想被金兵搜山檢海的一路追殺逃到大海上去。我的命運，只能由我自己來掌握。你們配不上那把椅子，只有我才有資格坐！」

    趙栩深知只有坐上皇位成皇帝，才能調動全天下的力量來抵禦金兵南下。只要能成為皇帝，那就能改寫自己以及整個大宋的命運。

    而且有機會成為皇帝的話，誰能拒絕這種誘.惑？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一想到這裏，趙栩就感覺自己的血都仿佛燃燒起來。

    自從始皇帝成為第一位皇帝開始，歷朝歷代人人都在夢想着那言出法隨，那掌管全天下命運的位置。

    趙栩非常明確自己的目標，在最短的時間內積蓄力量推翻趙佶這個無能昏君。之後集結全天下的財力，人力，物力準備迎接將要南下的野蠻人。

    他此時主動要求代替趙楷出任都統制元帥，就是走出了積蓄力量的第一步。

    「我要讓這紛亂的朝堂不再為黨爭所累。我要讓天下百姓，不再流離失所，衣食無着。我要這汴梁城，不會沉於河底。我要將所有失去的土地，全部都奪回來。我要讓漢家兒郎的腳印，踏遍天下。我要這煌煌大宋，不再背負弱宋之名！」

    趙栩的目光如火如熾，心頭血氣翻湧，一股滔天氣勢仿佛是要噴涌而出。

    「朕即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