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學生中,只有連小北是半道插班,還是外鄉來的。大筆趣 m.dabiqu.com
年前孫正梅做過家訪,姚佩雲那殷切的態度讓她誤以為此處出事,對方會二話不說就急着跑過來道歉賠禮。
萬萬沒想到,人不僅沒來,還派了一個小丫頭過來嗆人。
「你這是什麼態度?」她本就刻薄的臉色愈加陰沉。
發電機的損失,她確實想讓連家賠,但卻不是這種施捨一般打發小嘍囉的輕描淡寫。
閱人無數的連笑哪能不懂,卻是半點面子不給,撥了撥頸邊的髮絲,隨意道:「老師對我弟弟什麼態度,我便是什麼態度,禮尚往來罷了。」
「你!」孫正梅氣得心梗,扭頭就對教導主,任抗議,「這樣的學生,我教不了了,主,任。」
另外的胖女人家長也是同仇敵愾,「就是啊,目無尊長,果然是什麼樣的家庭教出什麼樣的孩子,以為有幾個錢就了不起,你再有錢還能把學校買下來任由你們家胡作非為啊?」
女人穿着也算富貴,手腕的金鐲子故意晃到姐弟倆眼皮底下,仿佛在嘲弄他們鄉下土包子沒見過世面。
連笑幽幽瞥過去,閒閒道:「大媽,我都賠錢息事寧人了,你還不依不饒,是想讓我刨根問底找出誰才是罪魁禍首嗎?」
說着,她意味深長地越過對方,看向後邊的小胖丁。
胖女人臉色一變,眼底閃過一抹慌亂,立馬叉腰擋在自家兒子面前,呵斥道:「還能有誰,這裏一幫好學生全被你家崽子帶歪的,你想賠就趕緊的,我們還趕着回家吃飯呢,別光說得好聽,倒是把錢掏出來啊。」
這話在別人聽來就是連笑打腫臉充胖子,但在老油條連笑看來,卻是轉移話題,技術還十分拙劣。
不過,她覷了眼小胖丁,到底沒再說什麼,只揚聲衝着外邊,「小飛。」
元勵飛原本就在外頭守着,聞言很快就轉身大步進來,並且從兜里抓着兩沓老人頭,遞給教導主,任,說明道:「兩萬塊可以買到市面上最好的發電機型號。」
教導主,任沒想到這麼爽快,急忙起身接過,還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不用這麼多的……」
學校那台老機器也是二手市場淘回來的舊貨,壓根不值幾個錢。
但沒等他推辭,連笑的聲音便再次傳過來,「另外,既然孫老師不願意教我們家孩子,那就麻煩主,任調換一個班吧,餘下的費用就當您的辛苦費。」
簡言之,就是跑腿的。
主,任一聽,立馬就有些手軟,這年頭教師工資並不高,逢年過節孝敬最多就是一籃子雞蛋跟幾隻雞鴨,哪裏見過出手這麼闊綽的。
「咳咳。」他直起身體,一邊咳嗽一邊把錢塞回去,這才沈聲道:「學生家長的要求,學校自然會盡力滿足的,嗯……明天吧,可以讓連小北同學看看喜歡去哪個班。」
這後門,開得很大很方便。
連笑垂眸拍拍弟弟的小腦袋,「怎麼樣,今晚回家想一想,喜歡去哪兒就去哪兒。」
連小北高興得就差搖尾巴,哪裏還有剛才的可憐樣。
他就知道姐姐出馬,一切都能搞定!
「哼,萬八千塊錢就那麼拽嗎,有本事自己建所學校讀去啊。」胖女人在一邊酸不溜秋地開口嘀咕,眼珠子卻盯着主,任的錢,眼底流露出嫉妒。
連笑沒理她,牽着弟弟走到門邊,才忽地想起什麼,轉頭撫了撫黑髮,抿唇笑道:「倒是我忘了說,前陣子說過給貴校捐一所圖書館的,不過看各位家長跟老師都不怎麼熱衷於課外拓展,那就算了,還得麻煩主,任代為轉達一聲。」
噠噠噠。
直到清脆有節奏的腳步聲款款離開,辦公室里的眾人才茫然四顧,臉上逐漸露出驚恐的表情。
「她……不會說真的吧,那圖書館不是皇城地產捐贈的嗎?」胖女人急急扭頭問向身旁的幾人。
這個消息一星期前開家長會的時候說過,當時可把大家興奮壞了,畢竟是頭回見識到大手筆,以後拿出去吹噓自家孩子都是一個資本。
教導主,任已然臉黑成了鍋底,咬牙切齒道:「難道你們不知道,皇城地產就是外鄉人來開發的嗎?」
其實同事間早有猜測,學校里肯定有皇城地產的少爺小姐在就讀。
但他萬萬沒想到,那人會是連小北。
「不,不可能,那孩子平時穿着打扮並沒有……」旁邊的孫正梅站都站不穩了,慘白着臉色回憶起平時,卻是半點沒發覺連小北是那樣的富貴人家,她惶惶然看向主,任,顫抖着聲音問,「如,如果圖書館真的建不成……」
後面的話,她根本不敢說。
砰。
教導主,任狠狠將兩沓錢往桌上摜去,盯着她猙獰一笑,「那你就準備捲鋪蓋滾蛋吧!」
出校門的時候,外頭天色已經全黑了。
路燈沿着林蔭小道兩旁像遠處開去,留下一個個斑駁的光影。
連笑一出門就鬆開了手,小蘿蔔頭立馬低眉順眼,大氣都不敢出。
「說吧,具體怎麼回事,你倒是能耐了,連電路線都敢亂碰,是嫌自己爪子太長了是吧?」
頭頂的聲音不咸不淡,但因為道上混久了,連笑講話越來越暴力,嚇得連小北脖子一縮,立刻一五一十地交代:「事情就跟姐姐說的那樣,我自己弄的興趣小組,馬小龍他們是後來加入的,我們本來在研究一個自主發電器,我想着出去買電池的,回來就看到馬小龍去偷了發電機……電路線,是我從姐姐房間裏的書學來的。」
前半部分大致跟連笑想得差不多,但後面那句卻着實令她驚詫不小。
「你是說,你看得懂那些物理書?」
電力學,也就是物理範疇的知識。
「唔……我喜歡那些,所以就自己搗鼓。姐,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別跟媽說。」連小北可憐兮兮,生怕回去挨揍。
連笑看着他,想起那張貼在客廳的奧數獎狀,滿臉複雜。。
如果說她是個借鑑前人的偽天才,那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就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天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