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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水火遠望涇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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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陽東升,這陰冷了兩天的寒意終於被炙熱火紅驅散了幾分。一筆閣 www.yibige.com

    今日便是上元燈會,這簡陽府中已是人頭攢動,買賣鋪戶迎來送外滿是人影流動,周遭那些落魄小村縣都會選擇今日,一同聚集在這簡陽府中,找上一塊繁華地界,擺上些自家滷煮的葷腥肉味,或是女子姑娘平日擦染的胭脂水粉,保不齊還有那三五烈酒,幾隻散養家禽野味也都留到此時,趁着年節一股腦賣了去,換些散碎銀錢握在手裏放在懷中也是心安幾分不是?

    這上元燈會的來歷傳說可算是五花八門,有說是數千年前有天子祭天,按佛家說是燃燈供佛,若按道家來言便是道家三元的說法,種種來歷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但這些林總瑣事根本不耽誤上元燈會成為人們齊聚喜樂之日,流傳千年已成了百姓不可分割之事,這街上滿是喜色洋溢滿是歡欣雀躍,街路上數千盞紅彩宮燈早已掛好,只是還未點燃其中燭火,這燭火要等入了夜才可燃起,到那時便是這上元燈會最為熱鬧之時。

    寒風中的數千盞紅彩宮燈圖案肆意,有三星賜福也有山川花鳥,有俊秀仕女更有祥瑞獸首,可謂是繽彩紛呈,隨春日凜風搖曳,也有別樣風采。

    這街上人流擁擠,打把式賣藝的魁梧漢子也不顧天氣冷暖,中衣一扯露出堅實筋肉,將那百十斤重的石鎖鐵錘攬在雙臂雙肩之中,迎着寒風呼嘯揮舞,高高拋頂而過雙臂穩穩接住,好不壯觀。

    金槍刺喉,鐵索攔江,背滾刀山,胸口碎石。

    那丈二長槍鉚足了勁往哽嗓咽喉上招呼,粗壯鐵索纏在腰間任由拉扯,三五鋼刀鋒刃朝天血肉之軀翻滾而去,百十斤重的青石板頂在胸前,任由那大錘起落,這鬧市中,每樣江湖絕技都足可引來陣陣山呼海嘯。

    但這喝彩叫好可不白喊,按這江湖規矩,腳踏生地眼望生人,這打把式賣藝更是個辛苦活,一波把式下來,便有那小夥計捧着銅鑼薄筐來收上些銅板碎銀,你這喊好便是捧場,若是眼看銅鑼薄筐到身前再想躲避可是晚了,架不住人家言語哀求,更受不住眾人注視便只能硬着頭皮掏出幾大枚銅錢。

    俗話說這同行是冤家,若在往日這街上人流稀疏之際,一台班子都吃不飽,更別提那幾台把式湊到一塊了,若是誰家班子前圍着人多便要有不少眼紅模樣,可是如今這上元燈會可不一樣,滿處都是人,不怕無人看只怕那學藝不精留不住主顧。

    這街上打把式賣藝,耍猴架鳥,關曲平腔應有盡有,可這街面閒散藝人多半都是為了討口生活,算不上大雅也算不得大俗,多半都是有些能拿捏住人心的嗓子唱腔,能留住多些主顧,在這多停上一停,接下來的賞錢便順着諸位聽客老爺了。

    簡陽府百姓都知道,這鬧市上的關曲平腔也就是聽個熱鬧,聽個嗓子高矮,聽上幾句吉祥喜樂的奉承,要是想聽上些有滋有味的關曲平腔可是得在往前走走,走到那暢春園左右地界才可隱約聽見那安州第一青衣名角冼又柳的娓娓嗓音。

    不過這般時分還是早了些,暢春園還是要傍晚才熱鬧,別家戲園都得出來攬客賣座,唯獨這暢春園,儼然一副店大欺客的坐商擺設,門前左右終年無有一絲招攬之音。

    暢春園有這般底氣也全因這冼又柳,在這簡陽府乃至整個安州來講,這冼又柳便是一面金字招牌,一襲青衣三兩脂粉,一句盪氣迴腸一聲餘音繞樑,這市井中有愛喜樂理之人隱隱流傳,這冼又柳嗓音不輸二十年前那名動長安的紅衣名角呂如是。

    這冼又柳冼青衣除了這浩渺嗓音為人樂道外,那傾城容貌更是世間少有的似玉添香,可惜,這冼青衣年芳不過二十,錯過了上屆篤和院的鳳儀榜,要不然這青衣之名足可名動天下。

    如今這冼青衣大可天南海北以這洋灑嗓音和傾城之貌去博上一搏那人間富貴,搏上一搏那金駒銀馬,也博上一搏那足傳流千古的才子佳人之說,可青衣並未似世人想像一般,飛出這狹窄樊籠,去那偌大天地廣闊人世流轉一番,而是一直淺身於這彈丸之城,除了現身在這暢春園中,其餘時間全然委身城中一間三層小樓內。

    這暢春園的店主東家也不知祖上哪輩積了德,竟能讓冼青衣獨鍾於此,這暢春園的茶座從十枚銅錢賣至了百枚,便是有百姓忍痛畫上百枚大錢也只能撈到一個極為靠後的椅凳,只能遠遠的望上一眼那身着青衣的絕世名角,若是眼神不濟,怕是只能看個恍惚,連着百枚銅錢都算白花咯。

    想往前去一睹芳容,便需要些頗有分量的銅錢,最前一桌兩盞太師椅,其中哪一盞都得值上個把兩銀子,雖說貴的嚇人,但仍擋不住那天天慕名而來的富家公子異鄉員外,在別家戲園清冷之時,這暢春園總是有些許因爭搶茶座的喧囂聲音。

    尋常百姓拿不出那百大枚銅錢,只能圍在戲園之外,隔着那厚重牆壘,隔着那人山人海,聽一聽那散落在外的浩渺餘音。

    簡陽府中,這上元燈會算是這初半年中最後一個愜喜節日,這正值佳節的鬧市滿目喜樂,路上貪風婪意的遊人大多不慌不忙不緊不慢,似款步在帝王家的御花園內,欣賞着街路兩旁的人間喜氣。

    但在這滿目和情悅色的上元街頭摻雜了幾道失魂落魄的身影,一對年輕夫妻攙扶着一位花甲老嫗穿插在擁擠的街頭中,花甲老嫗失魂落魄,腳下似是散了根一般,若無這兒子兒媳攙扶便要跌到在地不省人事了。

    兒子差不多而立之年,夫妻二人年齡相仿又均是瘦弱身材,面無兇惡戾氣算得上慈眉善目,但慈眉善目之中,略有些許的嚅喏感覺。

    夫妻二人一邊攙扶着老母,一邊在人群中四處張望,似乎在尋覓些什麼,猛然,丈夫似是看見了一個熟悉身形,知會了一聲妻母便推開人群奔向那有些傴僂的年邁影子。

    人群之中,男人細弱的告罪聲若隱若現,那年邁影子似是覺得晦氣,眉頭一蹙,言語之中不免刻薄談吐了幾句。

    那年輕男人從興高采烈到垂頭喪氣來得太快,那婆媳二人心中剛燃起的點滴信息便被一句告罪霍然熄滅。

    一家三口再次聚齊一處,與之前一般無二,漫無目的往前走着,又走了百十步,人群中連一個相似的身影都未曾瞧見,老嫗似是累了,微微擺了擺手,一家三口便如此停在道路之中,絲毫不顧人群的擁擠。

    「娘,說不定爹已經回家了。」

    年輕兒媳嗓口哽咽,見婆婆失魂落魄想要竭力安撫幾句,可剛說完,不禁微微轉過頭去,以極小的動作,擦去眼角的紅潤,不想讓那醞釀許久的淚意留下,也不想將這淚意堆在婆婆心頭。

    老嫗似是置若罔聞,抬頭望着那滿目吉祥的紅彩宮燈,蒼老昏黃的眸子中有水意流動,看了許久,老嫗終是抑不住眼中暖流,兩行清淚划過那滿是皺紋的蒼老臉龐。

    老嫗眼有熱淚,在這擁擠人群中,在繁華人世中,在兒子兒媳的攙扶中,緩緩轉身,驀然望着那千餘步外的雄壯門樓,望着那所謂的王朝法度,年邁老者哽咽道

    「這到底是個什麼世道啊?」


    今日是上元燈會,出了今日,這年便要過完了,所以今日這簡陽府百姓格外精神,誰都不願錯過些許熱鬧,這一家三口也是如此。

    金雞三唱,五鼓天明。

    兒子兒媳早早起了身,為父母房中那炭火爐填上幾根粗壯柴木,無論窮富,這年節時分,總不能讓屋子冷了去,老嫗不講究迎神祭祖,一家人過好便是真的,弄那些無用的禮儀反倒讓人乏累。

    老嫗昨夜可算得上是一宿未眠,昨日裏那老沒正經的丈夫去友人家吃酒,傍晚時便去,說好宵禁前回返,可是橋樓更鼓響了好幾次這老沒正經的仍沒回來,這一夜未歸,讓老嫗可是惦記得不得了,心中牢騷埋怨聲音響個不停。

    老嫗倒不似華醫公那悍婦婆娘一般,生怕那老漢讓人勾了去,一提到這事,老嫗忍俊不禁,那老妹妹也是,任是那華老漢再怎麼醫術出眾,也是個年過半百殘燭老翁,就算這沒皮沒臉的老東西喜歡往哪年輕丫頭身上貼,人家年輕丫頭也得搭理不是,一沒錢二沒權三沒勢的,人家丫頭也不瞎,哪裏會要。

    老嫗心中牢騷埋怨多半是那老漢老了老了不知好歹,年過花甲還似那年輕漢子一般飲酒致醉,一把年紀喝醉的滋味當該如何難受?雖說老友家不缺他這一床被褥,可今日是個什麼日子老東西心裏沒數?這上元燈會要的就是個團圓熱鬧勁,婆媳二人包了兩天的元宵就為了今日這幾頓,老東西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了,可真是不聽話的緊。

    若是放在年輕時,老嫗指不定也會像華家那老妹妹那般扯着耳朵訓斥上幾句,可如今這般年紀,能活着已是大幸,媳賢子孝老婦人便不願與那不知好歹的老東西的較勁,見兒子兒媳起得早,便囑咐着兒子,將那醉漢老爹帶回來,丟人也丟在家裏,別一把年紀丟在外面,讓一家人跟着折損顏面。

    掐算着兒子出門的時間,婆媳二人將那包好的元宵入了沸水,還不忘囑咐着兒媳讓父子兩人把那兩壇藏了十多年的黃酒飲了,黃酒這東西不似米酒,時間久了那味道也不如原先,那兩壇上的泥封早就斑駁的不成樣子,再者言都這把年紀了,能再活幾個明天誰都不知,萬一有朝一日撒手人寰,那珍藏了十數年的心思不全然浪費了?

    年節時分這酒菜定是要比常日豐盛些,哪怕這初晨,那下酒的葷腥已然擺上了桌面,就等那父子二人進院便可吃上一頓熱乎團圓,可這元宵從滾燙到冰涼,那父子二人還未回來,老夫人心中不免擔心,這老漢怕不是吃酒吃的太醉,添了什麼病痛。

    婆媳二人剛要出門,便見那兒子慌慌張張的回了家中,手中還攥着一根黢黑燈杆,雖說燈杆燃了半截剩下的部分也是黢黑一片,但老婦人一眼便認出那是自家之物,也正是丈夫臨行時手持之物。

    友人說老漢昨夜三更便回家去了,周遭鄰居也是看見老漢離去身影,老婦人如遭雷擊,本就蒼老脆弱的心神呼之欲潰,老漢深夜未歸,隨身帶的器物又已經這般,老婦人不敢再往下想。

    一家三口慌慌張張奔向這簡陽府的府尹衙門,想讓這天地間的王法想讓這當官的老爺幫着尋尋自家丈夫的蹤跡,可那衙門大門緊閉,連個差人的影子都未看見,一家三口望着那鳴冤鼓想敲又不敢。

    敲鼓便是五十殺威棒,他一家三口這體格誰人能挺得住?

    這鳴冤鼓的殺威棍倒不是簡陽府特例,這便是王朝鐵規,必關軍國大務、大貪大惡、奇冤異慘方可擊鼓,不擊鼓狀告的是犯人,擊鼓狀告的便是國家王法,鳴冤鼓響,任是那老爺何等公務,都需見擊鼓人。

    若擊鼓者只是那雞毛蒜皮之事,這五十殺威棍任是誰也躲不過去,一家三口自然不敢擊鼓,只好手捏着那斑駁燈杆,在寒風中左右踱步,等候這王朝法度睜眼。

    來來回回等了半個時辰,這街路上已有了人頭嘈雜,才有四名差役睡眼惺忪拉開衙門府門,那等候了許久的老婦人帶着哭腔將那斑駁燈杆遞到諸位官老爺手,哽咽着說自己老漢出了事。

    可換來的卻只是三兩清淡言語,一家三口中冒出一句老父走失,那衙門口便傳出一聲走失者成千上萬,衙門又不是那尋傻子的腳夫,哪能尋得過來?那老漢不過出去一晚,說不定正在哪酣眠。

    老婦人又指着燈杆言了句有恐被害命,那衙門口便有懶散言語,這世間木頭百萬千萬都是你家之物?那宵禁後不讓人走動,你家老漢自找苦吃已是違背了王朝法度,若是被害喪命那更沒辦法,昨夜城內未有屍首,若有屍首你們交了銀子便能領了去,下葬便好了,若是被人當做暴匪盜徒哪了入獄,那也得看看他那老東西手腳是否乾淨。

    那年輕男人聽聞那些混賬言辭,氣憤填膺,可剛壯着膽子爭了兩句,那四名衙役聲聲冷哼陣陣譏諷,腰間的官刀若有若無的正了一正,頭上大帽左右搖晃幾下,算是告訴這不開眼的三人,什麼是王法。

    老婦人老淚縱橫哀求着見府尹老爺一面,可任憑老婦人如何流淚,年輕兒媳如何啜泣,那官衙之中只是清冷傳出一句老爺休沐,想見明日再來。

    老婦人肝腸鋸斷,雙目淚珠噼里啪啦,在衙門口連連哀求,衝着那四名年輕後生拱手施禮,可幾人置若罔聞。

    這街上越發熱鬧,便有越發多人注意到老婦人的哀嚎,聽見那婦人傷心欲絕嗓干聲啞,不知誰在人群中傳出一聲,什麼狗屁衙門,算是引起了眾怒。

    簡陽府府尹衙門前,嘈雜聲迭起,數十人圍在衙門石獅左右,振臂高呼,任是那官差衙役抽出官刀也於事無補,這百姓便是如此,若有一人能點燃眾人心頭之火,那這火便可燃起,但火苗無風便不敢前行,不敢遷出一絲火星撞擊向那洶湧水勢。

    這差役中也是如此,若有人持刀進一步便能熄滅這眾人之火,可無人舉水前行,因為這水火不容,看似有水克火但這火苗若順勢升騰而起,這區區一盆濁水轉瞬便要被燒乾撕碎,也是因為這般,簡陽府府尹衙門前,水火隔着一家三口遠遠相望,涇渭分明。

    這般嘈雜終是有了效果,睡眼朦朧的府尹師爺強打着精神到了水火之中,見水火之勢翻滾,便有心熄火截水,三言兩語把一家三口帶入府中,這阻隔水火的妙手一陣,這衙門口的水火之勢蕩然無存,人群作鳥獸散,差役仍守衛着王朝法度。

    一切都與往日一般。

    寒風中,那老婦人滴落在地的熱淚悄然而逝,再也無人記得。

    偏廳之內,這師爺睡意全無,為一家三口上了杯熱茶,看着老人家一臉淚痕還親自遞過一方絹帕,供老人家拭去淚跡,聽聞那老婦人沙啞之語,不禁露出幾分擔憂神色,連說了一炷香時間,師爺連連喟嘆吉人自有天相,為老漢登了姓名,便讓幾人回家等候,臨了還不忘補上一句老人家年邁便不要折騰,一有消息便會有差人登門通知。

    一家三口感恩戴德的離了府衙,走出數百步,才恍然神悟,連個人面圖影都未留,光靠一名字,如何能找?

    衙門偏廳,那老漢性命和兩杯殘茶一同撤了去,落在何處在無人知,那師爺困意又來,來不及心疼那絹帕,偏廳便隱隱傳出鼾鳴之聲。

    如今,這衙門外不在喧鬧。

    此時酣眠。

    該是極為舒適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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