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篤定

    吱呀！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拉着土宮神樂的手，諫山黃泉快步的從其中走出來。

    「……唔！」

    大約是因為一刻都不想在辦公室里多呆，諫山黃泉那副急匆匆的奪門而出的樣子，還差點兒撞上了正在門外站定腳步，似乎剛剛下定某種決心，伸手握向了門把手的見子同學。

    「你們這是……」

    黑長直發的文靜少女正抱着懷裏的資料，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就很是有些詫異的看着兩人從辦公室里衝出。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些什麼，就看到這位新來的退魔師轉學生，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

    諫山黃泉打量着眼前的文靜少女，抿了抿嘴唇，很是認真的開口道——

    「你最好……自己小心一些。」

    拋下這麼一句話，諫山黃泉拉着有些天然的土宮神樂，快步離開了已經變得安靜下來的教學樓走廊。

    「……」

    「……」

    讓自己小心一些？這……這個是什麼隱隱的威脅嗎？

    四谷見子頓時愣了一下，然後抿了抿嘴唇，看着兩個轉學生少女從自己身邊迅速走過去，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上。她收回視線，平復了一下呼吸，這才走向辦公室，探着腦袋看向了裏面：

    「……老師？」

    …………

    ……

    另外一邊，剛剛走出教學樓，與身後的大樓建築拉開了距離。

    斜斜映照的夕陽餘暉灑落，就這麼的照在身上，自然是帶來了淡淡的暖意，也驅散了那些約莫是心理層面上的淡淡冰涼感，這使得諫山黃泉的腳步雖然不減，但是卻也明顯變得輕快了不少。

    不管怎麼說都好，這也是正常人應有的思維邏輯，像是離開了雷區的沙灘，或者是遠離了鯊魚出沒的海域，當然是會讓人大大的鬆一口氣的。

    只是她的內心深處卻是也有一種隱隱懷疑的感覺，因為突然覺得會不會是自己這邊的判斷有誤，或許這個人其實真的不是什麼惡靈，也沒有什麼惡意來着？主要是這一次的會面，除了一開始自己的胡思亂想和硬着頭皮之外，貌似……

    ——壓力並沒有預想之中的那麼大。

    至少她自己這邊是真的突然有些懷疑，也是感到有些奇怪。

    畢竟對方和自己預想之中的完全不一樣，感覺倒是很隨意也很溫和的樣子，總的來說，除了在一些事情非常堅持自己的那套說法之外，竟然意外的好說話，甚至真的就如同一個非常可靠的老師或者長輩那樣……

    應該怎麼說呢，大概就像是今天的課堂那樣，對方的表現也是相當正常，無論怎麼觀察都一樣，給人的感覺真的就像是一個非常稱職而且敬業的正常教師。

    ——從講課，到與學生互動，都完全無可挑剔……

    ——偶爾有些同學開開玩笑，吐槽幾句，也能夠笑眯眯的接上話來………

    ——而且對於時下流行的風向，新潮的文化梗用語，也是表現得完全不陌生，可謂是信手拈來……

    大概就是如此吧，所以作為老師的人氣才會特別高，人緣特別好。畢竟不管在什麼時候，能夠和學生打成一片，玩得來的老師都會是最受歡迎的老師。

    即使是黃泉和神樂兩個退魔師少女，不可避免的多了解一些「內情」，帶着先入為主的目光與看法去審視，這麼一天下來也還是禁不住的覺得有些小迷糊，可想而知其他人又會是什麼感覺。

    「……！！」

    猛然從自己的胡思亂想之中驚醒過來，諫山黃泉趕緊用力連連搖頭，同時將心底深處剛剛鬆懈下來的警惕戒備瞬間提升起來。

    唔！不對不對！

    怎麼只是一天下來，自己就開始動搖了呢！

    這不正好就能夠表明，擁有高等智慧的惡靈，很有可能是何等的狡猾嗎！僅僅只是簡單的接觸一下，就會讓人忍不住的動搖！

    「怎麼了嗎？黃泉姐姐。」

    被拉着手，亦步亦趨跟在旁邊的土宮神樂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的舉動，似是不太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有這樣的舉動。

    「神樂，務必要記住……千萬！千萬要打起警惕來，不能輕易被這個人迷惑！也不要擅自自己下定論，知道嗎？」

    瞥了一眼身旁的神樂，黃泉小姐轉過身來，在樓梯口處雙手搭在前者的雙肩上，盈盈的紫色瞳孔宛如是完美無缺的寶石一般，清晰的倒映出前者的身影，她是如此認真的叮囑着。

    「啊？哦哦，我明白了黃泉姐姐……」

    土宮神樂總算反應過來，然後趕緊用力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不過，大約是天生的氣質氣場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她雖然很認真的點頭答應，卻總給人一種有些許天然的呆萌感。

    「……」

    「……」

    見狀，諫山黃泉禁不住的扯了扯嘴角，不過她還是沒再說些什麼，只是略有些憂心的決定自己還要更加上心一些，多看着神樂。

    應該不會有事情的吧。

    雖然這裏是在大城市之中，還是在學校裏面，難免有着很多的掣肘，沒有辦法輕易的清理場地，也不能貿然選擇激進的處理方法。但是她們也並不是什麼都不能做，現在像是她們這些適合在校園場地里開展任務的年輕一輩不都在這裏？

    即使是不可避免的，很多人的心思各異，但是至少在基本的大是大非的底線面前，還是保持着一致陣營的。

    再加上外面也做了許多的佈置，只要那座神社的拔除計劃順利完成，心靈業界就可以將主要力量都調撥回來，到時候不管是發生什麼事情，也多少能夠應對過來……心中的思緒一閃而過，諫山黃泉輕輕按着額頭，頭疼的呼了口氣。

    在心靈業界的歷史上，不乏有很多老前輩、資深的退魔師，與那些擁有高等智慧的a級惡靈打交道，最終落得一個悽慘下場的故事。諫山黃泉對於這些傳聞，不能說是耳熟能詳吧，卻也是倒背如流。…

    ——雖然說有些只是隻言片語記載的故事，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

    ——但是有些卻是真正觸目驚心，每一頁記錄上都帶着血的檔案……

    曾經在學習這些東西的時候，少女還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那些睿智的前輩們，總會屢屢栽在狡猾的惡靈手中？即使是惡靈有着高等智慧，也不見得一定就能夠蠱惑人心吧，既然有過許許多多的教訓，那麼為什麼那些退魔師前輩們還是會被誘惑？

    按道理來說，既然有了前人的經驗和血的教訓，那麼總不應該一次又一次的掉進同一個大坑裏面的來着。

    莫說是直接反抗，面對面硬剛了。

    完全就是不知不覺的就中了招，被誘惑至墮落，走上黑化之道，自己把自己逼上靈魂糜爛的末路……

    大約是旁觀者清，以上帝視角看着的時候，總會覺得很多事情是無法理解的。反正諫山黃泉當時就是覺得，若是換作自己的話，那麼根本就不會與這種危險敵人採取「敵對」態度之外的任何接觸策略。

    只要用劍和法術來代替說話就好，若是抱着想要和惡靈交流溝通，感化對方的想法那才是絕對的下下之策……

    畢竟有了交流，反而才是給了對面的機會。

    ——至少在曾經的時候，諫山黃泉就是這麼覺得的。

    只是現在想來，她發現自己果然還是太過想當然了。

    所謂敵暗我明，投鼠忌器，難免有着諸多掣肘。就像是現在這樣，仔細想想的話，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有些時候，未必不是那些前輩們昏了頭，不知道這麼一個道理，而是不得已而為之。

    就是因為實在沒有別的方法了，也不敢擅自在城市之中掀起最恐怖的靈災，對a級惡靈的討伐戰在倉促之間發起，不說能不能順利完成，其後果往嚴重一點的方向去想，只怕是真的能夠重創甚至毀滅一整座城市……

    沒有人能夠擔得起那種後果，所以即使是再如何激進的主戰派，在這個時候也只能夠捏着鼻子。

    畢竟不談的話還能夠如何，直接打過去又不敢，裝作看不見也不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怎麼辦呢。

    …………

    ……

    夜晚時分。

    「殺生石啊……」

    坐在床上，拿着毛巾擦拭着自己濕漉漉的長髮，四谷見子喃喃自語着，眼神有些飄忽，注意力飄到了下午放學後的時候。

    她不太了解殺生石的事情，但是也多少聽說過一些，回家之後也查找了一下。如果是現實之中的對應原型的話，那麼應該是在栃木縣神廟供奉着的石頭，應該就是那個東西吧……

    所以說——傳說難道是真的？！

    「唔，果然是這麼一回事麼……」

    回想着這段時間以來的古怪展開，儘管早就接受了事實，並且完成了世界觀調整，但是少女仍然是覺得有些魔幻。

    看着放在床邊上的手機，顯示出來的內容，四谷見子若有所思的這麼想着，覺得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了。曾經只以為是傳聞故事的東西，其實背後都不是空穴來風的，而是確有其事。

    只是以往的自己不知道而已。

    像是什麼惡靈，若不是突然能夠看見的話，那麼只怕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世界的另一面吧？還有心靈業界、退魔師什麼的，也是在那之後才陸續接觸到的，在那之前自己同樣不知道……

    但是，那只是以前的自己接觸不到而已。

    並不代表它們不存在，也不代表它們就是虛假的。

    潛意識深處抱着這樣的邏輯，四谷見子篤定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她一邊想着各種各樣有的沒的，一邊擦着自己的濕漉漉長發。

    身旁的手機逐漸黯淡下來，上面仍然顯示着查找到的資料頁面。

    ——「九尾妖狐被數萬軍隊以及陰陽師圍殺在那須野，但其野心和執念仍以「殺生石」的形態保留在那須野，時時刻刻等待着報復時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