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程在林向晚生命中存在的時間長度確實不能與另外兩位師兄相比,可到底是帶她入門的人,他有些習慣她是知曉的。
就比如現在,林程看似隨意問話、嘴角帶笑,實則是一種試探的訊號。
林程若是真的隨意,那端着的就是另一種姿態了,那種狀態應該像是半睡不醒一般。
咽了口口水,心知林程這是還在懷疑「楚覓」的身份,林向晚半垂着眼睛,任由睫毛擋住了眼睛:「我只負責探測。再者這麼多前輩都在場,也輪不到我認為。」
林向晚語氣沉沉,聽不出情緒。
「老林,這是我們的事,你為難小姑娘做什麼?」江季白說道。
按照年紀來看,楚覓是這一行人中的老么,所以,叫她小姑娘也正常。
真正讓林向晚詫異的,是江季白說的話。
老林?他們有那麼熟嗎?她印象里,師父是個佛系的接單人,千金難買他高興,而且她不記得師父有什麼來往密切的朋友。
我們的事?什麼事?前面說的四家?圖、江、陸三家她知道,可說起玄門,誰都不會探到姓林的。難不成,她師父也是什麼隱世的大族後人?
也不對,這些玄門氏族雖是隱世姿態,但為了守護家族的秘密,依然會保證後代傳承。據她所知,她師父別說孩子了,連女人都沒一個。
「林道長,你表個態吧。」陸起元催促道,無形之間落定了他的身份。
林程看了看天色,淡淡道:「從進入結界開始我們就已經落入圈套了,我們現在還沒遇到特殊情況。不過,一旦落單,很容易成為目標。秘術之事雖然隱蔽,可照着如今的形勢,解決問題比保守秘密要更重要。」
林程說這話時,還打了個哈欠,其他人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陸起元的臉色沉了沉:「嚴肅點!」
江季白出來打着圓場:「陸道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沒事沒事。」
這幾人熟絡的相處模式,怎麼都不像是剛認識的樣子。再看周圍一圈,無論男女老少,都是靜候他們指示的模樣,林向晚再怎麼遲鈍也該知道,自己的師父並非常人。
一瞬間,林向晚開始背脊發涼,她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點——林程的表現,太像她認識的人了。
以往進入副本時,她能夠很好地說服自己,除了玩家以外都是npc,即便有些造夢者是根據過往記憶創造出了鮮活的「人」,可從本質而論,造夢者也好、npc也罷,他們都是活在副本里虛無的存在。
再後來,她遇到了長歌、臨夜,自然也清楚,再《重回》之中,除了虛無縹緲的魂,還存在着掌控空間的妖。
然而,此時的場景算什麼呢?
若是造夢者留下的空間,那個造夢者是誰?
其他人她不熟悉,但林程她是了解的,他的反應一如現實中她認識的那般模樣。
另一方面,她曾經進入副本後的身份都是虛擬的,這一次,她卻成為了「楚覓」。
這空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臨夜用來迷惑她的?還是說她回到了過去?
「現在不是糾結於細節的時候,林道長說的有幾分道理,如今我們分頭行動怕是不妥。」此番站出來的人,林向晚看着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是誰,只看得出他道行不低,「陸道長若是有所顧忌,可以等找到人後再做打算。」
陸起元眉頭緊皺,不發一言。
在他沉默期間,圖世昌突然轉身,像是要離開的樣子。
「圖道長?」一旁有人喚道。
「鎮妖塔的封印要是不出問題,就不可能泄出那麼多鬼氣。傻子都知道的道理,還要忙着盤算,真不知道是真蠢還是假蠢。」圖世昌語氣平淡,說出的話卻一點都不客氣。
見氣氛這樣緊張,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明白過來,與秘術相關的四家裏,恐怕只有陸家想守着秘密過一輩子,其他三家都是以解決事態為首。
只是換位思考一下,倒也不能說指責陸起元自私,若是自己有這麼一個秘密,你願意拿出來與人共享嗎?
陸起元抬了下眼眸,冷聲說道:「都是為了大義,不必在這時候用激將法耍心眼。」
圖世昌不是真生氣,陸起元也不是真的溝通不了。
片刻功夫,冰霜一般的氣氛便融化得一乾二淨,以四家為首開始行追蹤之術。
這次集結而來尋鎮妖塔蹤跡的三十人里,都是玄門佼佼者,有用法器的,也有用術法移動的,總之,大家各憑本事。
在這些人里,使用御風訣的林向晚便不再起眼了。她特地拉開與林程的距離,跟在了最後。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需要「楚覓」幫忙探查鬼氣,她也不會走到前頭去。
她這一退後,立刻就有人迎了過來。
「小覓。」來人是一名大約三十五歲左右的女子。
「蕭部長。」林向晚沖她點了點頭,見邊上還有一個更年長些的男人往這邊來,連忙跟着打招呼,「白前輩。」
這兩個人,一個是丹部的副部長,一個是馭部的二把手。
蕭半夢與白英對視了一眼,從口袋裏取出兩道符籙分別遞到他們手上。
林向晚掃了一眼上面的紋路,是傳音符。
「小覓,你剛才是怎麼回事?」問話的,是蕭半夢。
「我不知道,突然之間就眼前一黑,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斷片,我差點以為自己還在總部。」林向晚半真半假地回應着。
「真是奇怪了。」白英說了句,但他的臉上倒是看不出有半點驚訝的樣子。
「還好,我們不是剛進來就折了人。」蕭半夢目光落在林向晚身上,暗含幾分打量。
說着,蕭半夢又往林向晚手邊遞了一道符。
林向晚一看,竟是驅魔符。
因為暈倒一事,林向晚現在的可信度很低。畢竟剛進入結界她就昏迷,醒來時又是一副不知今夕歲月的樣子,怎麼看都是有些讓人懷疑的。
不過,也就像其他人議論時的那樣,「楚覓」身上沒有半分被奪舍的痕跡,亦無其他異常,他們要是緊抓着這件事情不放,同樣不合適。
他們將自證清白的機會交給林向晚自己,若是驅魔符毫無反應,大家才能免去那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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