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茄子!!」
正午陽光,騰龍樓外。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對着前方的攝像機。
「兄弟你塊頭太大了,站後邊去!」
林嘯抱怨地用手推了推前方的魯力,魯力卻倔強地搖頭:「不,我要跟我妹妹站在一起。」
魯玉也高興地牽着自己哥哥的手。
咔嚓——
隨着白光閃過,雅潔快速跑到固定的照相機面前,看着上邊亂七八糟的樣子,心裏越發生氣。
「你們幾個,不要擁擠好嗎!」
「都重拍幾回了,再來一次!」
雅潔設定好照相時間,又迅速跑回到人堆里。
「一二三——茄子!」
咔嚓——
嗡——
一陣耳鳴。
視線內的一切都變得縹緲迷幻,汗臭和酒精味兒瞬間竄入鼻子裏。
「一二三——走!」
搖搖晃晃的感覺,傳遞全身。
沈墨只感覺自己飄在了空中,底下還傳來吼聲。
「一二三——走!」
「丟出去,快丟出去!」
兩個壯漢,一前一後,一人抬着沈墨的腳,一人抬着沈墨的頭,像是盪秋干似的,要把他從酒吧門口丟出去。
彭——
直到重重的摔擊感傳來,沈墨那半醉半醒的狀態,才稍微清醒了點。
他揉了揉重重的頭,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幸福的夢。
「拿着你的東西,滾蛋,沒錢喝什麼酒?」
一件舊夾克,被酒保甩了出來。
厚重的皮質夾克扇打在沈墨的臉上,如同被人重重地扇了一耳光,在這入冬的天氣,格外地酸痛。
嘶——
沈墨捂着臉蛋,嘴裏「嘶」了一聲。
冷風剛好刮進他的嘴裏,剝奪了他喊疼的權力。
渾身打顫的沈墨連忙抖動了一下夾克,準備披上繼續漫無目的地朝前行走。
嘩——
可是衣服一抖,一張片兒什麼東西掉落在腳邊。
他皺眉仔細看,可是還未消除的酒意,讓自己的視線再也看不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耐着性子,仿佛僅僅做個下蹲撿東西的姿勢,要耗費他全部的精力一樣。
將上邊的污水抹除後,才看清,原來是一張照片。
是一張合照,大家都笑臉盈盈地看着前方,林嘯,魯力的臉上還是當初青澀的模樣,魯玉也沒有那麼憂慮,臉上全是輕鬆的笑意,沈念跟龍兒還穿着訂婚時的禮服,雅純和雅潔兩姐妹緊緊貼在一起。
而他自己.......
坐在最中央。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滿是得意和對未來的期許。
轟隆隆——
陰沉沉的天,終於將憋了許久的雨水傾瀉而下。
沈墨的心被這張照片重重地擊中,那些模糊的記憶像被這閃電般的轟鳴聲瞬間照亮。
「呵呵......」
他輕笑了一下,只是簡單地將照片揣進屁股兜里,然後又搖搖晃晃地朝前走去。
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只有那被雨水模糊了的街道,伴着沈墨深一腳淺一腳的步伐。
雨水無情地打在他身上,沈墨卻似乎毫無感覺。
他只想......
只想快些沉浸在酒意里,做一場永遠都不會醒來的,幸福的——夢!
......
「我說讓他滾!沒聽見嗎?」
自從那件事過後,張恨水的脾氣越來越大。
只要手底下的人,稍微不符合他的心意,他就大發雷霆,咆哮至極。
雅純看着張恨水這副小孩子脾氣,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這裏是靈堂!是魯玉的靈堂!」
「說好的,我在騰龍飯店給魯玉辦靈堂,邀請她認識的所有朋友,憑什麼不讓李愛火來?」
騰龍飯店,二樓的某個包間裏。
張恨水賭氣般地坐在桌子下邊,不肯見人。
房間四處,都是被他打碎的碗盤子。
「你要是敢讓那王八蛋進來,老子就跟他一屍兩命!」
張恨水抬頭怒眼看去,額頭佈滿了青筋,眼裏充滿了殺氣。
雅純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放棄。
這兩兄弟的恩怨,要從凱旋大廈的那次行動開始。
據說是李愛火提前暴露了自己,才導致整個計劃難以進展,最後是魯玉犧牲自己救場,才不至於讓計劃失敗。
所以張恨水理所當然地把魯玉的死,歸咎於李愛火。
這樣聽上去是有些小孩子脾氣。
但雅純清楚,其實他心裏更恨的人,是他自己,只不過是想隨便找個由頭髮泄出來罷了。
「你不可能躲避一輩子!」
「推卸責任的人,其實就是不肯接受自己的懦弱。」
雅純說完,氣憤地轉身離去。
只留下躲在桌子底下的張恨水,他可憐巴巴地蹲在陰暗裏,抱着雙腿,把下巴埋在膝蓋處。
踏踏踏——
雅潔剛剛走出房間,背後就有腳步聲追來。
回頭看去,發現是一個穿着藍色衣服的外賣小哥。
「雅總,尋人啟事,媒體報社,都登載了,我們餓了吧小哥,人手一張沈墨的照片,整個蓉城都翻了個底朝天,沒找到人!」
雅純聽後,心裏頓感失望。
沈墨這混蛋,連魯玉的靈堂都不來看一眼?
「告訴所有人,找到沈墨,我個人獎勵十萬塊,有任何線索,個人獎勵一萬塊!」
外賣小哥聽後,雙眼頓時充滿了鬥志。
「是!我這就跟兄弟們去找!」
雅潔說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她連忙朝外賣小哥招了招手:「誒!等等!」
外賣小哥又一臉期待地回過頭。
「算了,找人的事兒,我去找專業的人。」
「你們就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吧。」
外賣小哥聽後,頓感失望,剛才的動力瞬間全無。
比較外賣平台公司,是公務,這些外賣員是公司的員工。
用公司的權力,辦自己的私事兒,傳出去不好。
現在正是公司起步的階段,不能傳出不好的輿論。
安排完這些,她便走下了樓,低頭看去,騰龍樓的門口,還有一個麻煩正等着自己。
「李警官,進去吧!」
「你跪在這裏,成何體統!」
「我們代表的可是公職人員啊.......」
李愛火,還有他的幾個警員堵在了門口。
那件事過後,李愛火的身份,也完成了三連跳,三級警督,刑警隊長,手底下20個警員對他崇拜有加,甚至還帶了自己的徒弟。
可他......卻就這樣跪着。
雖然沒穿警服,也沒執行公務,但蓉城的人,多多少少都在直播事件認識的他。
人民的英雄,怎麼能下跪呢?
雅潔連忙朝騰龍樓內的服務員吼道:「去外邊堵住,別人外人拍照!」
眾多服務員走了出去,將李愛火他們包裹在其中。
「張恨水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沒人怪你!」
「更沒人說你!」
「何必呢?」
雅純蹲在李愛火面前,保持跟他平視的姿態,與張恨水不同,李愛火的臉上展露出來的,不是憎恨與自責,而是一種決心!
一種要改變一切的決心!
一種不再讓此類悲劇再次發生的決心!
這大概是所有公職人員的通病吧,有了權力,就覺得自己能辦到天大的事兒一樣。
自命不凡,自我陶醉。
咚!
突然,李愛火朝着魯玉遺照的方向,猛地磕頭。
一個,兩個,三個。
額頭磕破了皮,也面無表情。
他似乎比以往更加剛硬了。
「雅純姐,告訴張恨水,我不是跟他賭氣,我是在跟我自己賭氣!」
「從今天開始,蓉城的所有犯罪分子,都是我李愛火的敵人!」
「魯玉的仇,我會算在所有罪犯的頭上!」
雅純十分無語。
這些話,你自己去跟他說啊。
聽上去,挺中二的,沒辦法,男人嘛,總是這樣。
說起大話來,一套一套的,不過能看見他振作起來,雅純的內心也好受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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