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黑夢（完）

    道格自認為是一個理性的人。

    如果這件事放在別人身上，他多半會第一時間認為這是某種不可告人的陰謀，通過死者復生的手段以接近某人，從其身上套取情報。

    他甚至一下子就能想到許多種手段。

    得益於人格模擬化系統，道格聽說特斯拉科技的仿生人技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最新一代仿生人能夠植入人類的記憶，幾乎能夠100%完美模擬出人類的模樣，他也聽說在核心城市有許多富豪花費天價，從特斯拉科技本部定製專屬的加載了人格模擬化系統的仿生人。

    這項技術的廣泛運用給予了許多人彌補遺憾的可能。

    然而這一次，道格顛覆了理性的判斷，他願意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相信凱特死而復生的事實。

    儘管他曾見到了凱特屍體，還親自參加了對方的葬禮。

    但除了科學手段之外，這個世界上還存在着奇蹟。

    既然奇蹟是真實存在的，那麼為什麼就不能降臨到他的身上呢？

    首先，他是一個好人。

    一個恪盡職守的執法者主管。

    當然，在別人眼裏，道格主管最近的精神狀態極為糟糕，這很可能是賽博精神病的前兆。

    而且這證據確鑿。

    道格主管先是鴿了重要的全市會議，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喊出了「奧雷里亞諾市長，謝謝你，你真是太棒了！」這種極具歧義的言論，以至於現在已經有人在背後議論道格主管和市長之間是否存在某種不正當的關係了。

    或許主管的工作壓力對於道格來說實在是太過沉重，讓他不得不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來麻痹自我意識。

    同樣陷入糾結的還有另一個人。

    在執法者部門附近的某個居民樓里，忐忑不安的凱特撥通了一個電話。

    距離全市會議已經足足過去了三天時間，如今各種關於道格的傳言甚囂塵上，然而她還是沒有準備好該如何一個「死者」的身份與多年前的老朋友重逢。

    三天前在會場時，她終於還是沒能克服心理的難關，在道格開門前臨陣脫逃了。

    「餵？」

    電話很快接通了，另一端傳來了一個懶懶散散的聲音。

    凱特發動了場外求援，「現在該怎麼辦？」

    「嗯？什麼怎麼辦？」

    電話另一端的人有些疑惑。

    「就是道格，一個死了的人走進執法者部門大院，應該會傳出鬧鬼事件吧，這影響不好。」

    凱特還故作鎮定地補充了一句，「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執法者主管了，最近十七區都在傳他得了賽博精神病。」

    「我覺得這主要怪你。」

    從道格和凱特身上，宋嵐仿佛看見了rt6和『帝王』的影子。

    明明兩個人相互有好感，甚至還每天都因工作而待在一起，卻愣是遲遲沒有任何進展，都在乾等着來自別人的助攻。

    這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

    以他和陸湘為例，想當初陸主管來自己家蹭飯沒幾次，就直接把他給拿下了。

    從時間來看，彆扭的日子絕對不超過一個月。

    「你本來應該在全市會議的時候就和他見面。」

    邊境貿易線的安全問題是一個很好的契機，恰好這屬於凱特隊長曾經的職務範圍，然而讓宋嵐始料未及的是，這兩個人硬生生地把一次水到渠成的見面變成了賽博精神病和鬧鬼事件。

    「我努力了，但沒成功。」

    「這究竟是如何沒成功的？」

    「有、有一個神秘的空間力量把我吸了進去，回過神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回到公寓了。」

    凱特磕磕巴巴地把責任推卸到了某個從沒有存在過的空間型靈能力者身上。

    「別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自然一些就好。」

    「怎麼樣叫自然一些？」

    「回想一下，你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那時候我剛去執法者部門面試，道格就是當時的面試官之一，那時候他剛通宵出完外勤回來，身上還穿着行動部門的制服，看起來很有安全感，我當時就覺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電話另一端的宋嵐切出了通話，點開了手機自帶的跳格子小遊戲。

    這並不是凱特第一次在他面前打開話匣子，一談到道格，她便仿佛總有說不完的故事。

    他還知道凱特在出最後一次外勤之前，曾經約道格去了一趟部門附近的酒吧。

    她知道此行吉凶未卜，因此打算在動身前將一直隱藏在心中的情緒告知對方，但不出意外的，當兩人在酒吧碰頭時，計劃又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變化。

    最糟糕的是，計劃的延後變成了一個充滿了不祥徵兆的flag。

    ——等這個案子結束之後，再約道格出來也不遲。

    當跳格子小遊戲的分數來到1724的時候，宋嵐接到了一個『？』的私信。

    私聊他的人是陸湘。

    第二條私信緊接着而來，『趁着上班的時候想偷偷超我？』

    目前朋友圈第一名的分數為1811，玩家暱稱為『陸湘今晚吃什麼』。

    得到了來自上級的警告，宋嵐識趣地手一滑，讓這將近二十分鐘的努力化為了泡影。

    「凱特，這樣下去不行。」

    他打斷了依舊滔滔不絕的對方，「我有一個主意。」

    「你說。」

    「從現在開始，你放空大腦，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就像是電腦程序里的那種遠程控制。」

    宋嵐突然發現了遠程控制究竟是多麼了不起的發明，因為這世上實在有太多「攻略」無法解決的問題。

    「放空了。」

    「很好，第一步，從你的公寓下樓，直奔執法者主管辦公室。」

    「……可是。」

    「你現在的大腦已經被放空了。」

    手機另一端陷入了沉默，不多時，宋嵐聽見了開關門的聲音。

    在後續的十分鐘時間裏，他聽見凱特的腳步聲從一開始的平靜變得逐漸急促。

    背景音逐漸變得嘈雜了起來，似乎有人在驚呼。

    驚呼聲有些耳熟，似乎是斯內克科長。

    宋嵐能輕易地想像到手裏捧着保溫杯的斯內克科長在大院裏散步時，碰巧遇到了凱特隊長的場景。

    「有人……」

    「搶走他的保溫杯，扔進草叢裏！」

    宋嵐發號施令，他很清楚斯內克科長絕不會放棄他的保溫杯。

    幾秒後，隨着一聲驚叫，斯內克科長的聲音就被遠遠甩在了身後，他繼續指揮道，「繼續跑，別停下。」

    急促的腳步聲。

    還伴隨着驚呼與咒罵。

    凱特似乎跑進了行政樓，但依稀還能聽見斯內克的罵罵咧咧。

    宋嵐的腦海里浮現出了行政大樓的所有細節，那裏曾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他每天上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沿着行政大樓的樓梯一路向上，來到主管辦公室門前。

    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任何同事能想到竟然有敢在主管的眼皮子底下，在辦公室里的沙發上偷懶。

    他聽着腳步的頻率，直到奔跑聲停止。

    然後，門被敲響了。

    門的另一端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不多時，隨着「滴」的一聲，主管辦公室的門成功解鎖，隨之響起的聲音仿佛震驚到了極點。

    「凱特你——」

    「握住他的右手，用兩隻手。」

    宋嵐評估着時間，他全神貫注，不放過電話另一端任何的動靜，「然後放在你的心口前，讓他感受到伱的心跳。」

    電話另一端如他所料陷入了沉寂，只剩下凱特因奔跑還未平復下來的喘氣。

    宋嵐懸着的心總算落了地，從容地為這突襲作戰計劃收尾，「然後，說『感受到了麼？我是真實存在的』。」

    宋嵐想像到了此刻十七區執法者行政大樓主管辦公室門前的景象，凱特緊握着道格的右手，將其置於胸前，讓對方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心跳。

    長時間與陸湘的相處，讓他明白了一個訣竅。

    往往直球要比所謂的作戰計劃有用得多。

    「感受到了麼……」

    電話另一端的凱特細如蚊聲。

    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她空空如也的大腦中似乎有某根弦繃斷了。

    遠程控制協議就此終止。

    後半句話也就此發生了偏差，「是宋嵐指使的。」

    「……啥？」

    「把斯內克科長的保溫杯丟進草叢，是宋嵐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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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元旦快樂，新的一年大吉大利，心想事成！

    目前計劃好的番外也在新年到來時結束了，接下來的半個月的時間打算好好準備新書！儘可能地存一些稿，目前大綱和設定已經敲定了，接下來就是打磨開頭和存稿的階段了，初步估計一月中旬的時候就能發佈了，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