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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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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拒絕了王道容和顧妙妃的邀約。元夜這一日,慕朝游窩在屋子裏,本來是沒打算出門的。

    她把自己的行李都翻了出來,其實也沒幾件真正屬於她的,布洛芬還沒吃完,手機早已經沒電關了機,火柴倒還是好好的。小區的門禁卡再也打不開回家的家門。

    衣服首飾都是王道容給她添置的。

    首飾她不需要,但衣服必須得帶着。

    本來已經欠他夠多還都還不完了,也不差這幾笥衣物。

    慕朝游一邊清點一邊想,等日後她安頓下來再慢慢還吧。

    待顧妙妃病好之後她便向王道容辭別。

    做下決定之後,慕朝游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一抬頭正看到小嬋眼巴巴地望着廊外的夜空。一眼便知是饞元夜的熱鬧。

    慕朝游看她眼巴巴的,就說:「你不用留在府上陪我,想去就去是了。」

    小嬋有原則極了,直搖頭說:「娘子病還沒好,我要是去了,又誰能照顧娘子呢。」

    慕朝游:「」她真不覺得她是個風一吹就倒的玻璃人。

    她沒打算和小嬋解釋這個,「那你想去嗎?」

    小嬋一愣:「娘子?」

    「你想去,我多換幾個人來照顧就是了。」

    孰料小嬋聞言更是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那些人一個不注意就偷懶耍滑的,我不放心。」

    不忍這姑娘陪她拘在府上,慕朝游認真地說:「那我和你一起去?光悶在家裏心情鬱郁怎麼養得了病?」

    她的話誘惑力太大了,小嬋明顯地動搖了,搖搖欲墜的責任心還是驅使着她說:「可是外面天冷風大,娘子的病還沒好。」

    「天冷風大那就多穿衣服。」慕朝遊說,「再說,這不還有你照顧我嗎?」

    到底是不放心,臨出門前,小嬋還是給慕朝游里三層外三層裹成了個球,又帶了幾個健仆陪同,這才高高興興地走上了街。

    此時,大街小巷已成了一片燈的海洋,建康的百姓們傾巢而出,個個靚妝艷服,人挨着人。寶馬香車,寶騎駸駸,香輪轆轆,車擠着車。

    南國的士庶之別好像也都融化在這溫暖的燈色里,五陵少年,高門士女,走卒販夫言笑晏晏,每個人手裏都提着一盞小燈。摩肩擦踵,好不熱鬧。

    天際飄起了鹽粒子般的細雪。

    墨色的夜空被街角巷口的花燈燒得紅通通的,人們將表演歌舞百戲的伎人們團團圍住,伎人中吐出的火焰如火龍一般躥上夜空,引起周圍驚叫連連,人人拍掌稱好。

    近百年來鬼物肆虐,百姓們日暮之後也只能關上門窗,躲在家裏,夜生活無疑於天方夜譚。

    但元夕這一日不同往常,這一日司靈監會派人沿街巡視,建康數以百計的佛寺都會在這一天統統點起燈燭,僧道們沿街念經誦咒,百姓燒香供佛,作樂燃燈,通宵達旦。

    望之,整個建康星火錯落,歡笑聲聲聞十餘里。

    慕朝游扭頭看向身邊的小嬋,小姑娘眉飛色舞,紅彤彤的臉蛋浸潤在燈光下,像個頻婆果。看得她一顆心也柔軟了幾分。

    一年多前,她絕對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跟個古代的小姑娘一起逛街。

    攤位上各色的花燈琳琅滿目,兔子燈,龍燈,梔子燈看得人目不暇接,那些最漂亮的被攤主高高掛起用來招攬客人,不賣,只猜。

    很快,小嬋的目光就被面前一隻大大的螃蟹燈吸引,走不動道兒了。

    這是一隻巨大的青蟹,圓睜着一雙黑溜溜的小眼睛,揮舞着雙鰲,它淡青色的蟹殼下透出一團橘紅色的火光,顯得威風凜凜,神氣十足。

    「娘子!你快看那個大螃蟹!」

    「活靈活現的,真好看!」

    王家是高門,家中奴婢們都識字。小嬋想要那隻大螃蟹,就興致勃勃地拉着慕朝游去看旁邊的燈謎。

    「小兒不敢夜啼,《論語·述而》中一句?」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把謎面念出來,「誒,這猜的是什麼啊?」

    古代的識字率本就不高,這個燈謎便是轉為讀書人所準備的。慕朝游自小就不擅長猜這些東西,更別說這謎面還是什麼《論語·述而》。

    她哪裏知道《論語·述而》寫的什麼東西,對《論語》唯一的印象就是高中時學過的論語十二章,想了一想,實在沒有什麼頭緒。

    但小嬋又喜歡這個螃蟹喜歡得緊,兩個人只好站在原地連蒙帶猜。

    小兒,兩小兒

    慕朝游:「?兩小兒辯日?」

    攤主笑道:「不是不是,娘子再猜猜呢。」

    哭,那就對快樂。慕朝游進行一個胡蒙亂猜:「呃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攤主:「不是不是。」

    慕朝游靈光一現,務必確定道:「小人長戚戚。」

    攤主:「哎呀,娘子這可不興亂蒙的啊。」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風動碎玉般的嗓音響起,「子於是日哭。」準確地叫破了答案。

    一回頭慕朝游不由一愣。

    只見王道容與顧妙妃比肩而立,正站在花燈下,燈光將兩人照得宛如一雙玉人。顧妙妃朝她笑:「慕娘子。」

    王道容姿容安靜,白雪般的肌膚被燈光照得恍若透明,像是燈火下的玉蘭,烏黑的眼裏柔漾着一個多彩的夢境。

    慕朝游出門之前本想着建康人多,也不定會碰到,此刻乍一碰見兩人竟也有點兒尷尬。

    她愣了一下,有點兒窘地搶先一步解釋說:「陪小嬋出來逛逛。」

    好在顧妙妃根本沒在意這個,只是彎了彎雙眼主動替她解圍說:「總待在屋裏是有些悶的。」

    那老闆見這猜出謎底的小郎君生得如此清越動人,頓時笑開了花,高聲說:「是也!這位小郎君猜對了,謎底正是子於是日哭。」

    又對慕朝游歉疚地笑了笑說,「小娘子,可惜了,偏偏叫這位小郎君猜中了燈謎,娘子不若看看我這攤位上可還有什麼喜歡的?我便宜些賣予娘子。」

    慕朝游:「」她哪裏猜得出來「小兒不敢夜啼」,對的是「子於是日哭」,一時哭笑不得。又想南國果真禮崩樂壞,連孔子他老人家都能拿來調戲。

    王道容接過老闆遞過來的花燈,這個儒釋道三修的孔家門生,神色淡定,倒是沒任何調戲孔聖人的不安,只輕聲道,「多謝。」

    卻沒收,而是遞給了慕朝游。

    一時間,慕朝游和那老闆都愣住了。

    慕朝游遲疑:「給我的?」

    王道容垂眸,眉眼清淡:「本就為娘子而猜。」

    王道容其實也沒曾想會在這裏遇到慕朝游。剛剛他和顧妙妃漫步至此,隱約見一道熟悉身影。

    慕朝游與小嬋二人站在燈下,正仰頭猜燈謎。

    漫天的燈火自她肩頭、發上傾瀉而下,漫成一道光瀑,一陣夜風吹來,她仰頭看着歷歷轉過的燈火。

    風吹得她裙擺飛揚,飄然若仙,周圍人聲鼎沸,燈火熱鬧,卻好像獨獨在她身邊隔絕出一個小世界。

    王道容靜靜駐足,一時間竟有些移不開視線。

    明明燈火滿身,他卻好像看出來了些許渺然於塵外的孤寂。

    慕朝游搖搖頭:「多謝,但我其實不是給自己猜的,是小嬋喜歡。」

    「介意嗎?」她問。

    王道容:「既已送出,便任由娘子處置。」

    得到王道容的首肯,慕朝游轉過身便把螃蟹燈送給了雀躍的小嬋。

    「多謝郎君!多謝娘子!」

    王道容靜靜看了眼興高采烈的小嬋,忽然又說,「那你呢?」

    「什麼?」慕朝游一頭霧水。

    王道容平靜問:「可有喜歡的?」

    慕朝游又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王道容是在問她有沒有喜歡的花燈。

    她搖搖頭,「倒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

    王道容看她一眼,忽垂眸道了聲失禮。

    他走上前,清淡如水的目光一一掠過面前琳琅滿目的花燈,直到定格在一朵梔子燈上。

    「老闆,不知這隻燈,是賣還是猜?」他問。

    一旁的老闆這才回過神來。

    這燈本來是賣的,但面前這個小郎君生得美貌,周圍已有不少人都圍了過來,怎麼說也算個噱頭。

    老闆心裏合計了一下,便

    笑說:「小郎君若是喜歡,不妨猜猜看?」

    說着便隨手指了個燈謎讓王道容去猜。

    「相見歡,《詩》中一句。」

    慕朝游還在思索之際,王道容靜淡的嗓音再一次響起。

    「顧我則笑。」幾乎未假思索。


    人群不知什麼時候圍了上來,大梁百姓愛看美人,人盡皆知,又見這美少年才思如此敏捷,不知是誰先喊了聲好,人群中紛紛爆發出一陣喝彩聲來。

    在這一陣喝彩聲中,王道容接過那隻梔子燈,轉贈給她,客氣有禮地說,「朝游日前舍血,容與令嘉還未曾道過謝,方才見這燈美麗,便自作主張送予朝游,也算略表謝意。」

    王道容密繡的睫絨緩緩垂落,修長的手指將那一盞梔子燈輕輕放入她的掌心。

    指尖微涼,如飛雪一點,轉瞬即逝。

    當真如落入掌心的一朵不合時宜的梔子花。

    因為離得近了,慕朝游好像能嗅到王道容身上清冽的芬芳。

    慕朝游的指尖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強壓下內心千頭萬緒,「多謝郎君。」

    王道容見她收下,略一頷首,重又轉身回到顧妙妃身畔。

    因着王道容與顧妙妃二人還要去佛寺賞燈,四人稍作寒暄之後,隨即分道揚鑣。

    有王道容在,小嬋也不自在。

    他一走,小嬋頓時就和出籠的鴿子一樣長舒了口氣。

    兩個人沿着秦淮河岸走了一圈兒,買了點兒羊羹吃了。眼看着都逛得有些累了,便隨便找了間河畔的酒肆進去歇腳。

    秦淮河岸列肆不知凡幾,這間酒肆環境還算不錯,一進大堂,便見垂落的竹簾隔開一張張的坐席。

    因為天冷,慕朝游就給她和小嬋各叫了一份餛飩吃。反正慕朝游是做不出她一個人吃獨食,讓初中的小姑娘在旁邊伺候着的事。

    她說好不容易出來玩,行走在外沒有主僕之分。

    小嬋年紀小,和她待久了,也沒了從前那麼拘謹,忸怩了一會兒,還是捧了碗別過頭坐到一邊吃去了。

    這家酒肆生意不錯,從她們坐下起就一直不斷有人進入。屋裏燒了炭,暖烘烘的。

    就在這時,厚厚的門帘又被人從外面打起,冷風夾雜着雪粒子倒灌進屋內。

    小嬋有點兒驚訝的嗓音忽然響起:「娘子,你快看!又是郎君和顧娘子。」

    慕朝游捧着碗一愣,扭臉看去,只見帘子下掠過一道白如花瓣般的袖角。

    一隻骨節分明,修長蒼白的手從那帘子縫隙間一晃而過,腕間繞着紅色的纏珠紅繩,食指與中指白玉、青玉指環各一隻。

    慕朝遊記得王道容的手腕上就有這麼一串纏珠紅繩,是他幼時體弱時辟邪用的。

    至於那兩隻指環,慕朝游也記得很清楚,是他自幼學習騎射琴樂平日裏戴慣了的。

    王道容他素日裏極為愛美,十分講究姿態好看,匣中首飾不知凡幾,除了指環仍有玉簪、玉佩、抹額、香囊林林總總,十分講究。

    再一看去,果見王道容和顧妙妃並肩踏入店中。

    因為有帘子的遮擋,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她二人的存在。

    小嬋忙放下碗想過去行禮。

    慕朝游趕緊攔住她:「他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是不要打攪他們了。」

    小嬋猶豫:「可是」

    她這一猶豫的功夫,王道容和顧妙妃便已經入了席,落了座。

    離得很近,甚至能聽到二人的說話聲。

    慕朝游舀起一隻小小的餛飩,垂眸吃了。

    顧妙妃柔和的嗓音從帘子那一頭傳來:「雖然這話本不該由我說出口,但慕娘子一直待在你那兒到底也不妥當。」

    「芳之,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少頃,王道容敲冰戛玉般的嗓音響起:「令嘉,慕娘子是容之好友,又於你我有救命之恩,她無父無母,孤苦無依」

    顧妙妃那邊忽然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輕聲問:「那你對她?」

    顧妙妃的嗓音有幾分遲疑:「慕娘子救過我的性命,我一直不知如何報答。阿耶也很感激她。我只是想着,你若喜歡,不妨問問她那邊的意思,納了她為妾,也算有個名分。」

    顧妙妃這麼說是她經過深思熟慮的。

    她和王道容從小一起長大,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她能看出來王道容對慕朝游的不一般。

    母親對此事耿耿於懷,顧妙妃雖然有些失落,卻也並未就此亂了方寸。

    她和王道容僅僅只是雙方父母有意,沒名沒分,也沒定下婚約。

    說來說去,二人目前的關係也不過總角之交,是無權干涉彼此的。

    顧妙妃當然也很喜歡王道容,容貌俊秀,潔身自好,待人體貼細緻,不學其他人浪蕩作派,她怎麼會不喜歡?

    可顧妙妃心裏也很清楚,若她以後與王道容當真事成,想讓夫君不納妾是不可能的。

    就說王道容那個伯父,朝野上最尊貴的王司空吧,在外面偷偷養着小妾,被夫人帶着婢女二十,提着菜刀追砍,一時淪為笑柄。

    曹夫人夠剽悍了,能攔住男人偷吃的心嗎?

    便是她阿耶顧錫如此疼愛她,敬重她母親,也在外面偷偷養了好幾個外室。

    男人想要偷腥,女人是管不住的。

    她很喜歡慕朝游,回去之後很憐憫她飄零無助,若是她自己和王道容能事成,若是王道容欲納慕朝游為妾,她是不反感的。

    下一秒,王道容清冽的嗓音便輕輕喝止住了顧妙妃未盡之言,「令嘉,不得無禮。有損慕娘子聲譽。」

    「我與慕娘子君子之交,對她並無他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

    王道容道:「你之所言並非無道理。你的舊疾,再喝上兩帖藥想來就沒什麼大礙了。留慕娘子在我這兒確實有損她聲譽。」

    少年沉靜地說:「容想着,待你病好,便將慕娘子送離。」

    顧妙妃那兒倒是一愣,「送離?你可想好了將慕娘子送到何處去?」

    「慕娘子對你我有恩,芳之你可千萬輕慢不得。」

    王道容搖搖頭,「我有意替她尋一門親事,只是不知她是否願意。」

    慕朝游舀着餛飩的手頓了一下。

    顧妙妃略想了想,「這倒不為一個好辦法,你心中可有人選?慕娘子出生寒素,高門是有些難,不妨尋個詩禮傳家,家世清白些的。」

    王道容垂眸取了筷箸:「有一人,司空的屬官陳愷,我曾經與他有些接觸,他先祖也曾官至高位,雖說如今沒落了些,但也是個雅秀的人物。屆時我向父親求個恩典,收養她為義女。能與王氏結親,想來他應該不會拒絕。」

    少年認真想了想,又搖搖頭:「但我與此人接觸甚少,人心難摹,千頭萬緒,還尚需斟酌。」

    這家的餛飩皮挼得極薄,餡肉鮮美多汁,入口輕輕一咬,肉汁便在口腔中輕輕爆開。

    燙得慕朝游倒吸了口涼氣,猛地回過神來只見小嬋正怔怔地看着她。

    一雙眼裏盛滿了複雜的擔憂,「娘娘子?」

    慕朝游搖搖頭,乾脆擱下筷子,「小嬋,我沒事,我有點悶,想出去走走。」

    小嬋也趕緊撂了筷子站起身,「娘子,我陪你!」

    「不必,我懂陰陽符讖。你看,我之前一個人出去多少次了都沒事。」

    「我只是出去透會兒氣。」慕朝游想想,又安慰說,「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

    說完,便不再等小嬋作何反應,拿起桌子上擱着的梔子燈便出了酒肆。

    行走在秦淮河岸,慕朝游微微抿着唇,腳步急促,她大腦混亂得很,幾乎是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到處亂轉。

    平心而言,王道容待她已算十分不錯。

    可她從未像今日一般生出這般濃厚的孤獨感。

    內心的失落並非是因兒女情長所致。

    而是當她聽見王道容與顧妙妃商討着要如何處置安頓她這個外人,才驀然驚覺自己其實從未被接納。

    哪怕王道容以朋友相待,哪怕她如今寓居在他家中,也曾經相扶持共患難,終歸不是一路人。

    時代鴻溝,士庶之別,是橫跨在她和他們之間的兩座大山。

    哪怕她亦有所覺,但被冷靜理智地評估着家世、血脈的尊卑貴賤還是讓她像被捅了一刀。

    就蒜擠進去也是橘外人。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起從前網上衝浪的時候看到的那張表情包。

    想到這裏,慕朝游忍不住笑出了聲,笑着笑着,眼眶有些發酸。

    她怔怔地站在河岸,內心空茫茫的,扭頭看一眼手裏的梔子燈,又覺得無比鬱悶。

    原地站了一會兒,慕朝游想了想,還是蹲下身,把手裏的梔子燈送入了川流不息的秦淮河中。

    指尖剛觸及脈脈流淌的河水,一道陌生的男聲卻忽然在背後響起。

    「慕娘子?」

    慕朝游驚訝地回過神,只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王真」正微笑着站在燈火闌珊處看着她。

    「王郎君?」

    燈火將王羨照耀得唇紅齒白,他眉眼彎彎地望着她,「江畔一別,未曾想還能見面。」

    「這算不算娘子曾經說過的有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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