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太他娘黑了

    進入地窖，灰暗的場景隱現在李富貴眼中。

    堆積如山的青菜土豆，諸多不知名的雜物雜亂擺放。

    空氣中細微的灰塵飄蕩，因為人的走動而緩緩沉浮。

    「最近生意不景氣啊，行里摸進來很多條子，鬧得大家人心惶惶不敢做生意。」萬國鵬將堆積在一處的蔬菜搬開，顯露出一個陳舊的木板，「畢竟干咱這一行的，逮到起步就是槍斃。」

    萬國鵬將木板挪開，展現出隱藏在木板之下的洞口，隨後咧了咧嘴笑道：「請吧！」

    洞口不大，只能容一個人通過，更形象的比喻就是一個狗洞，只是這個狗洞看上去比較長。

    不多時，李富貴爬過隧洞，進入一片開闊的地方。

    空氣中瀰漫着不知名的臭味，冷冷的潮氣從一面吹來黏上肌膚毛髮，隱隱約約的滴水聲從遠處傳來。

    萬國鵬打開白晝燈，刺眼的亮光從頭頂投下，令李富貴不自覺眯起雙眼。

    漸漸適應燈光，李富貴發現自己立足之地是一個不大的平台，面前是一扇漆着紅漆的木門，左右方個是一個齊人高的隧洞，隧洞的石壁上水汽攀延凝聚。

    幾乎是一瞬之間，李富貴便明白了自己已經身在下水道之中。

    臭味來自衝進下水道腐爛的生物和垃圾，水汽來自下水道中從未乾涸過的污水。

    而左右的隧洞大概是人工挖掘而成，一面通向郊區，一面通向城鎮。

    進入木門後，門外那種濃重的潮濕感消失，轉至而來的是一種令人有些焦慮的乾燥感。

    萬國鵬打開房間內的燈光，從擺放的整齊的木箱中拽出一個小木箱，摘下掛在牆壁上的撬棍將其打開。

    「德國產的格洛克，9mm子彈，老牌的經典了。」萬國鵬將油紙撕開，將其中包裹的槍械取出，隨後握住握柄拉動滑套。

    舒暢的滑動聲響起，黝黑的槍管顯現。

    「看上去倒是沒什麼問題。」萬國鵬說着鬆開手，滑套在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後歸位，而後反握住槍身將槍遞給李富貴。

    冰冷的槍身入手，李富貴感覺一股莫大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在陽光時代最難搞定的武器已經就緒，這意味着他生存下去的希望有多了一分，甚至可以說是穩操勝券。

    「五萬一支手槍，附送100發子彈。」

    萬國鵬在另一個木箱中掏出兩盒油布包裹着的小盒，斜眼看了看把玩着手槍的李富貴。

    「也許是我看走了眼，你可能真是個殺手。」萬國鵬說着，將手中的子彈盒丟給李富貴，「你看槍的時候沒有普通人的那種激動和興奮，可你的眼神中並沒有殺手的那種殺氣，而是一種說不出的依賴和恐懼？」

    「我看人很準，可一時間竟然沒看出你是哪種人。」萬國鵬喃喃，語氣中帶着不解和疑惑。

    然而傳到李富貴耳中，卻驚得李富貴一身冷汗。

    李富貴經歷過黑暗時代的洗禮，自認自己的情緒已經控制的很到位，但萬國鵬卻依舊能夠察覺端倪。

    倘若萬國鵬知道了黑暗將不日而至，恐怕會猜到自己是個重生一世的人。

    「荒唐，太荒唐了，怎麼會有這麼聰明的人？」李富貴內心不自覺有些害怕，但轉念一想便又釋然。

    因為在李富貴的記憶中，萬國鵬死在了黑暗降臨之初。

    「不過這些倒是也無所謂了。」

    萬國鵬笑了笑，將木箱重新蓋上：「我們哥幾個幹完今天這一票就準備金盆洗手了，這一輩子我們倆也不會再相遇了，想那些事幹嘛呢？」

    李富貴暗自點了點頭。

    倘若萬國鵬不死在黑暗降臨之初，恐怕會給自己帶來不小的麻煩，甚至會威脅到自己的生存計劃。

    如果有必要，李富貴覺得他現在的就會先下手將萬國鵬殺死。

    因為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從彈盒中摸出幾發子彈，將剩下的子彈塞進衣服內的貼身口袋中，彈出彈匣將子彈一枚枚裝上。

    在這危險的世道中，唯有槍能給李富貴帶來少許的安全感。

    bang!

    一聲不合時宜的槍聲響起，輾轉千側逐漸變弱，最終成功傳到兩人的耳中。

    李富貴微微一愣，幾乎是一瞬之間便立馬反應過來事情不對，立馬將手中裝填到一半的彈匣裝入手槍拉動滑套上彈。

    在黑暗時代中，每一步都得活得小心翼翼，每一刻都會有着出乎意料的變化。

    晚一步，那便是以死為代價！

    等到手中還未裝填的子彈落地之時，李富貴已經舉着手槍瞄準了萬國鵬。

    而萬國鵬還未來得及拔出腰間的槍，握住槍柄的手僵在半空。

    「把手拿開！」李富貴冷冷的說道，一滴汗珠從額頭滑落。

    「你他娘的竟然是個條子？」萬國鵬沉聲罵道，額角青筋暴起，語氣中滿是殺意。

    「我說，把手，拿開！」見萬國鵬的手依舊沒有放開，李富貴放在扳機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保險我已經開了，你要試一試我的槍法嗎？」

    「娘的！」萬國鵬咒罵一聲，將握着槍柄的手鬆開，慢慢將手攤開舉過頭頂，「沒想到老子幹這一行這麼多年，臨了要退隱江湖了竟然栽了。」

    然而李富貴並沒有接萬國鵬的話茬，依舊舉着槍死死盯着萬國鵬，不敢放鬆哪怕一絲一毫：「轉過身去！」

    「怎麼？想要抓活的？銬着我去領賞？」萬國鵬輕蔑一笑，「我們幹這一行的抓到就是槍斃，我也不想去苦窯里蹲個好幾年，煎熬的等着槍斃的通知。」

    「我束手就擒，不過是不希望死的太痛苦罷了。」萬國鵬接着說道，眼中似乎帶着些解脫，「哥們行行好，給我個痛快。」

    李富貴依舊沒有接萬國鵬的話茬，冷聲道：「不要讓我再重複一遍！」

    「呵！」萬國鵬沒再多說什麼，轉過身去。

    感受着腰間的手槍消失，萬國鵬繼續說道：「我說哥們，該做的我都做了，現在可以給個痛快了吧？」

    李富貴沒有說話，將萬國鵬的槍和地上散落的幾枚子彈收起，連忙往一側的隧洞退去。

    萬國鵬的事情李富貴不想沾染哪怕一星半點，他現在只想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後安全的將手中的槍帶回自己的安全屋。

    李富貴太怕死了，突如其來的槍聲讓他不敢停留哪怕一絲片刻。

    聽着李富貴離去的腳步聲，萬國鵬的眼中閃出一絲疑惑，難道這李富貴不是警察？

    但萬國鵬不敢回頭看，因為他很確定，一旦自己表現出絲毫異樣，李富貴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從李富貴的眼神中，萬國鵬很清楚的明白這點。

    在不是必死的情況下，沒有人會求着速死，萬國鵬也不想。

    等到李富貴的腳步聲消失，萬國鵬絲毫不敢耽誤重新沖入紅漆木門中。

    「哈呼哈呼！他娘的！」萬國坤躲在牆後喘着粗氣，轉過頭對着對面藏着的盧定安吼道，「定安，你快走，我給你殿後！」

    「不行坤哥！咱三個說好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盧定安咬着牙嘶吼。

    一枚子彈從遠處射來，打在牆壁上，擊飛一片白塵。

    「娘的，這幫條子！」盧定安縮了縮腦袋，從腰間摸出一枚漆黑的手雷，獰笑着拉掉引線，「給你們嘗嘗老子的大寶貝！」

    「手雷！」

    不遠處，童大山看着飛來的手雷大聲高呼，一腳猛地踢向手雷。

    pong！

    一聲巨響傳來，碎片四濺。

    「他娘的！」萬國坤縮了縮頭避開飛來的碎片，「你給老子帶着國鵬快走！」

    「我！」盧定安試圖想要說什麼，但卻被萬國坤高聲打斷。

    「我曹你馬的，老子叫你走啊！」萬國鵬扯着嗓子，雙眼通紅，「今天他娘的肯定要有人死！能走一個是一個！」

    「他娘快走！國鵬那裏絕對安全，找嫂子！」

    萬國坤有很多想說的話，然而事情緊急只能簡略地說，以至於說話語說的極其紊亂。

    盧定安咬着牙雙目血紅，將身上多餘的手雷和彈藥卸下。

    「我走了！」

    「走啊！」萬國坤面目猙獰。

    「童隊長！」

    簡永光雙手顫抖的將倒在血泊中的童大山翻過身。

    「永光娘的」童大山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一開口鮮血便從口中溢出。

    「救護車呢！他娘的！來人啊！救命啊！」

    淚水無法控制的湧出，模糊了視線。

    鮮血從指縫間湧出，簡永光感覺雙手止不住的發抖。

    「永光黑」

    黑，太他娘的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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