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
王大也回來了,原本前天就要到家的,結果在路上忽遇大雪,馬走不動,才遲了幾天。
「姑娘,陳言被他家之前的下人買走了,」王大道,「那人帶着他去了長武城。」
「長武城?」宋月華問道,「離這裏可遠?」
王大坐在灶火旁烤着手道,「不算遠,就在連州城旁邊,馬車過去只消一天。」
被之前的下人買走,想來是得救了。
宋月華想着,等路上的冰雪融化些後,她再去那裏看看他。
當初陳言給她的金牌,小玉又還給了宋月華,她再還回去,也算物歸原主吧。
小玉跟齊紫一大早就背着繡架去找聶娘子,自從回家後,小玉便一直在繡六屏風。
快到中午了,兩人才撐着竹竿避開結冰的路面,小心翼翼地回來。
剛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周大富過來。
「小玉,正好,你幫我捎句話,我就不進去了。」周大富搓了搓手道。
小玉臉上紅通通的,朝着手心呵了口氣道,「大富叔,進去喝口熱茶暖一暖吧,阿姐在家,有什麼事你直接同她說。」
「不了,」周大富柱着長杆,生怕腳下打滑,說話時面前一團白氣。
「正月十五周家正哥兒要娶親,到時候村里人都要去吃喜酒,你同大丫說一聲,村尾這幾家歸我通知,走完我就回去烤火了。」
「行吧,」小玉看着周大富腳下滑了兩下,嚇得她伸着手就想上前去扶,「大富叔,您慢點走,不着急。」
周大富呵呵笑着,嘴裏還說道,「不着急,不着急,你快些回去吧。」
回到家後,小玉幫着齊紫放下背上的東西,宋月華催着她們趕緊上炕暖一暖。
等把身子捂暖後,小玉就把剛剛碰到大富叔,還有正月十五吃喜酒的事告訴宋月華。
「周正?」
宋月華知道,當初在學堂課業還挺不錯的,後面去窯坊當學徒的那個孩子。
乾旱這幾年早早逃難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的村,現在竟要吃上他的喜酒了。
小玉坐在炕上蓋住腳,一邊整理着絲線一邊說道,「聽說女方是他師傅的閨女,那次招了不少學徒,這個周正長相不差,還識得字會算數,可不就叫人另眼相看,正好家裏有個適配的女兒,正好趁着今年成婚。」
宋月華轉過臉,看向小玉,「你才回來多久,怎麼什麼都知道?」
一旁幫着理線的齊紫聽了這話也笑了。
小玉笑着道,「我這幾天去師傅那處,張蛋蛋什麼都跟我們說,自然知道得比阿姐要多。」
說完,小玉朝着隔壁炕床看了一眼問道,「大寶小寶不在家嗎?」
「小寶在隔壁跟易夫子下棋,大寶好像去大院找白書了。」宋月華道。
小寶愛下棋,小玉是知道的,大寶找白書總歸不是為了念書吧!
小玉玩笑一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宋月華點頭道,「是去問功課了,大院那裏除了白書還有藍彧跟魏豐,多問問也好。」
「這還真是稀奇。」小玉笑道。
天氣實在太冷,宋月華跟齊紫煮了些米粥上面再蒸些臘肉,雞蛋,再配上壇里的酸豆角,就這麼吃一頓。
不冰手也不髒台面。
午飯後,兩人又要去找聶娘子,宋月華看她們跑來跑去的可真費勁,於是同她們說道。
「今天晚上就算了,明天要是還去,中午就別回來了,早上帶些菜過去讓劉二姐一起弄了,來回走得多,就怕摔着。」
「我們又不是老人家,摔着就摔着,」
小玉道,「阿姐別總想着少費事,大過年的,家裏沒人才不像話,大寶小寶不在家吃飯,要是我們也不回來,你一個人也太可憐了。」
宋月華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別再說些我不愛聽的話。」
等到她們走後,家裏就只有宋月華一個人,確實有些無聊。
段一刀進來的時候,就見宋月華正在前院裏堆雪人
被發現後,宋月華笑呵呵地朝他揮了下手,等段一刀到了雪人面前,她才問道,「怎麼樣,像你不?」
「這是我?」
段一刀指着雪人,難以置信,「這麼丑,哪裏像我了。」
「你等着,」宋月華說着用樹枝在雪人的面上畫了一道刀疤,「這下就像了。」
段一刀,「」
玩笑過後,宋月華讓段一刀坐在灶前燒火,回回暖,也順便燒些熱水喝茶。
「季明也回來了嗎?」宋月華從灶下拎了一壇酒,給段一刀倒了一碗。
「剛到村子裏,」段一刀一碗酒下肚,用力地嘶啦了一聲,又把碗伸了過來。
宋月華又給他倒了一碗,問道,「關家那邊怎麼樣?」
「砍了幾個,剩餘的全部流放,」段一刀這次只喝了半碗。
宋月華頂着酒罈子問道,「關小蝶沒有受影響吧?」
「沒有,」段一刀喝得眼珠子發紅,「她自請進了道觀,那小子在玉清觀前守了一天一夜,也沒見到。」
「啊,對了,聽說那觀里有個善棋的女道士,幾十年前異邦棋士來我朝挑釁,是妙手道長與那人下了兩天兩夜,才維護住了我朝的尊嚴。」
「妙手道長」宋月華心思剛動,又馬上轉了回去,「關小蝶她」
段一刀靠着牆壁,張着嘴,發出呼嚕聲。
睡得這麼香,宋月華有些不忍心弄醒他,喚了兩聲也沒有動靜。
這大冷天的,真要這樣睡着了,怕是不到下午就要被凍死,宋月華伸出手剛要把人打橫抱起,就見段一刀嚇得滾到一旁去。
「姑娘,你這是要作甚!」
「醒了就自己回去睡吧,」宋月華站起身道,「我見你睡得沉,準備把你抱回去。」
原本被酒氣沖得面色發紅的段一刀,聞言後面色唰地變白。
「姑娘,你記住,以後我老段就是死了,你也別碰我,要是讓你抱過了,我下半輩子還活不活了。」
宋月華,「」
說話完,段一刀慌不擇路地跑了回去,在院子裏的時候還差點打了個滑。
鍋里的水燒得翻滾,宋月華給自己倒了碗熱水喝完,然後去到了南院。
關家的事,還是同包子說了一聲的好。
南院。
包子猛地站起身,喃喃道,「陳家,關家怎麼就」
「二爺,二爺可還活着!」包子趕緊問道。
宋月華點了點頭道,「活是活着,但被發賣至邊州了」
知道的消息就這麼多,包子再問,宋月華也說不出什麼,畢竟同一個村子,能告知這些,她已經夠意思了。
臨走時,包子朝她做了個揖,「宋姑娘,多謝。」
等到宋月華走後,姚二才從裏面出來,「老爺,你要怎麼辦?」
「托人帶些銀子過去吧。」包子嘆道。
姚二嗯了一聲又問道,「這種發賣的,不能贖回來嗎?」
「贖回來!」
包子一臉嫌棄地罵道,「你腦子裏想些什麼呢,這種情況誰能贖回來,再說了,就算是真的能贖,弄回來,放在這裏,誰當大王?」
「送些銀錢過去,叫他日子好過些,已經盡足以往的主僕情誼,往後他要是再起來了,也能記得這份恩情,相反,要是弄到這裏,早晚會變成仇人。」
說完這些,包子看着姚二嘆氣地搖了搖頭。
「你呀,動腦的事就別想了,好好聽我的話,趁年輕,再多生養幾個,也叫我包家開枝散葉,光宗耀祖。」
從南院出來後,宋月華順便從大院捉了一隻雞,先去紅葉村看馮翠華。
馮母看到她來也高興,連忙把人迎了進來。
宋月華把背簍里的雞放下道,「這隻雞給小翠補補身體。」
「這怎麼好,宋姑娘,你的心意我們心領了,這個還是帶回去。」馮母把背簍給蓋了起來。
宋月華朝着手心呵了口熱氣,「這大冷的天,我背來不易,別再同我客氣了,我去瞧瞧小翠。」
進到屋裏,還是冷嗖嗖的,小翠身上蓋着的被子倒是好幾層,一摸她的手還是冰涼涼的。
「東家,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過來了。」小翠聲音微弱。
宋月華問道,「吃了藥嗎?」
「吃了。」
這屋裏連個炭盆也沒有。
宋月華走出去,拿了200文給馮母道,「您到我們村去找王小葉,找她買無煙炭,記住,一定要無煙炭,屋裏太冷了,小翠現在身子弱,炭火是不能斷的。」
「宋姑娘」
馮母也甚是心酸,「小翠自從過來後,胡家的就一直不管不問的,家裏的銀錢都給她買了藥,家裏所有的被褥也都給她蓋了,實在是沒辦法呀。」
宋月華安慰道,「您同王小葉說一聲,就說是我要的,讓她找個男人把炭背過來,現在路上滑,您別摔到了。」
馮母拿了銀子就出門,宋月華又回到屋裏跟小翠說話,「好好養身體,別的事情不要多想。」
「東家,胡家人說要休了我,」小翠輕聲道,「我有些高興,真的。」
宋月華看了她好一會,但想問的話還是沒人問出嘴。
「你還年輕,有的是活路,休離還是不太好,等你身子好些了,再來找我,我讓里正去跟胡家說一說,看能不能和離。」
小翠輕聲道,「多謝東家。」
宋月華從屋裏出來的時候,馮父佝僂着身軀遞過來一張紙。
「這是什麼?」
宋月華接過來一看,竟是一張借據。
「姑娘的恩情沒不敢忘,文錢定會儘快歸還。」馮父開口道。
宋月華嗯了一聲,收下了借據。
回到家後,宋月華拿出那盒金條塞進懷裏,還得去一趟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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