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淨殤如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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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遊戲步入第五個年頭時，從不舉辦線下活動的遊戲公司為慶賀此款遊戲面世五周年，特特推出五大城市玩家線下見面會活動，他們所在的這個城市便是其中之一。

    那時，淨殤如湮幾乎已淡出遊戲，即便他的號一直在線，可是上面卻永遠掛着不是本人的回覆。

    饒是如此，他也收到了關於見面會的消息，不知出於何種念頭，在副幫問他是否參加時，他沉默良久，終是點頭。

    本城的見面會在城郊的弘農山莊舉辦，玩家事先以個人，或團體的名義在官網報名，最後由工作人員統一人數並安排。

    淨殤如湮到的時候，才發現參加本次見面會的大都是碧水桃花的玩家，那一個個或是眼熟組過隊，或是敵對廝殺過的名字，不禁令他有種想當年的滄桑感，很快，這種想法在看到某個id時，只余淺淺無奈。

    簽到簿上，那四個字分明是淹沒在各種字體中，可是，仍叫他一眼便看到——小橋流水。

    看着端端正正清清秀秀的字跡，他說不出心中是何種滋味，卻不能否認他來這裏，就是為了賭她或許也會來的機會，而今想法成真，他心生忐忑之餘又自嘲無比。

    不是說好的，不能相濡以沫，那麼便各自安好麼！現在這樣，又是何必。

    *

    他向來自傲自負，便是在遊戲裏，都有大把的姑娘跟在他身後，更遑論現實中他也是十足的高富帥一枚，自是不少貌美異性|愛慕，只是所有的魅力與外在，遇到那個人時，都如雲煙消散。

    最初，他只是將她當成引領他入遊戲的引導者；後來，他視她為難得的遊戲知己；最後，她成了撥動他心弦的那個人。可是，他發現時，她已自殺於建鄴城，徒留他在原地，等待一個再也不會歸來的身影。

    終究是，她與他的師徒情誼深長，也比不過她喜歡的人，最後帶給她的絕望與污衊，他的感情，她不曾知曉，他的守候，她亦不曾留戀，她就那樣揮一揮衣袖，走出他的世界。

    再次相逢，是在一次論壇的聲討帖中，他記得那個樓主在論壇哭訴她在遊戲裏的老公腳踏多隻船，最後被她發現，不僅沒有迷途知返低頭認錯，反而在強制性離婚後，各種追殺她。

    或許是相似的狀況讓她心生感慨，也令她無奈，最後披着只有少數人知道的馬甲，在樓里安慰樓主。

    偏偏，那麼湊巧，他就是那幾個少數人之一，又那麼巧的，那個馬甲下面寫着她現在所在的區，卻正好被他看到。他想，或許這就是緣分，她所有跟從前有關的東西都棄之不用，卻叫他在繁亂的論壇，看到她從前的馬甲。

    他立即進入她所在的服務器，心慌手亂到，連所建的人物是男是女都不知曉，可是，哪裏有時間看呢，有些人，她在時，你不曾察覺她的重要，離開時，卻仿佛將你所有的情緒都帶走。

    這樣的感受，他不想再體會——然而，進入遊戲，他才覺得茫然，繁華的長安城，人來人往的玩家中，哪個才是她？

    他有些灰心，更多的，卻是找到她的動力，他用她的馬甲號在論壇搜索，果然，又找出與其相關的幾條內容，他靠着她留下的點點線索，終於在茫茫人海中將她找到。

    可惜，又有何用？她已將從前都拋掉，他又如何能跟她講，我是淨殤如湮，你曾經的徒弟，因歡喜於你，特地來到這裏——人生最大的難事，不是她不愛你，而是站在她面前，卻不能說出，你是誰。

    他從沒料到，有一天，他會情深如此，明明，是連面都不曾見過的陌生人，然而網絡就是有這種魅力。

    他開始暗搓搓的跟在她身邊，以朋友的名義，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太過着急的後果是，他建了個人妖號……他想過刪號重來，反正人已找到重頭來過也無妨。

    只是朋友說，碧水桃花會合區。他想，合區，那真是再好不過，比起刪號重來，他更想的，還是以淨殤如湮的名義追求她，告訴她，他心悅於她。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的打算，到底落了空，他的所有計劃，最終成了泡影，她在長安城的漫天煙花中，冠上了屬於別人的稱號，而他，只是個過客。

    他心有不甘，卻又莫可奈何。說到底，是他愛的不夠，自以為情深不壽，連自己幾乎都要感動，實則……只是心動，尚不能令他失去理智，衝動得拋去一切。

    他的堅持成了一場笑話，也成了他慢慢淡出遊戲的理由，他接受自己的失敗，卻不能接受自己看着他們恩愛。

    有時候，他會想，假如當時找到她，坦白一切，或許結局會不會不同，可惜，世事沒有如果。

    *

    他來到他們幫派所在的區域，一雙眼睛卻在場內四處尋找，好友看出他的心思，指了指西邊幾個談笑的女孩子，道：最高的那個，就是小橋流水。

    他有些意外，更多的，卻是無奈——那個最高的姑娘，那個皮膚白皙笑顏妍妍的姑娘，他認識，並且，一起吃過飯，相過親。

    原來，他們曾經那麼接近，近到只要再向前一步，與她攜手的，想必不會是那個偶爾想起也會讓他羨慕嫉妒的墨香風流。

    想到此，他又輕笑出聲，這一趟見面會，他本不該來，不來，不會知道她是她，不來不會心生緣分弄人的無奈，不來，亦不會知道，他們曾擦肩而過，最終彼此錯過。

    他喝下手中又苦又酸的橙汁，拍拍好友的肩，拎起外套走出山莊，外間星光璀璨，他卻覺得眼前無光，世間之事，莫過於求不得，終錯過。

    也罷，驅車回家，大夢一場，也好過，在此，懊惱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