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十萬石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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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檀兒連忙問：「那朝廷還不趕緊繼續給壽州府運糧食過去？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那裏的老百姓餓死吧！」朱元璋搖搖頭，嚴肅地說：「現在的太倉里，只剩下二十萬石糧食了。」

    他緊咬牙關，臉色陰沉地道：「這些囤積糧食的商人真是該死！他們仗着人多勢眾不會被法律追究，所以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哪怕拋棄道德廉恥，也要拼命賺錢，真是太可惡了！」趙檀兒一聽，急得雙眼通紅，催促道：「爺爺，您快去請求皇上撥糧救援吧！」朱懷的表情變得凝重，皺眉深思了一會兒，然後堅決地說道：「不行！」

    趙檀兒愣愣地看着朱懷，她從未見過這位平日隨和的男人露出這般鄭重其事的模樣，一時之間有些難以適應。

    朱懷看向朱元璋，說道：「現在太倉里這二十萬石的糧食，就算是朝廷真的調撥過去，也撐不了幾天。這批糧食絕對不能輕易送到壽州府，這麼做不是在救壽州百姓，反而是害了他們！」朱元璋贊同地點點頭：「你說得對，這是壽州府最後的指望。

    只要我們不把這些糧食調過去，那裏的人們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一旦調過去了，他們的希望就會徹底破滅！大孫子，你現在知道為什麼咱們常說商人無情了吧？這些人做出那些背棄祖先、喪盡天良的事情來，都是應該殺掉的狗東西！」

    朱元璋咬牙切齒，恨意滿滿。朱懷看着朱元璋，接着說道：「天下人紛紛攘攘，只為利益而來，也為利益而去。商人的本性就是追逐利潤，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正如老爺子所說，這些人已經淪為了社會最底層的階層，他們無需考慮道德層面的問題。」

    「問題的關鍵不在於此，也不能去埋怨商人。要想解決當前這場危機，就必須從商人身上找到突破口。他們手中有糧食，只要能把糧食釋放出來，壽州府的危機就能夠得到解決。但關鍵是如何才能控制住他們，讓他們願意放糧呢？」

    「朝廷採取強硬手段肯定行不通，因為天下讀書人那一關就過不去，而且朝廷也不能隨便調動軍隊去脅迫商人。所以我們需要讓他們主動放糧。可是具體怎麼做才能實現這個目標呢？」

    朱懷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仔細分析着眼前的所有條件、資源、形勢、問題以及可能的解決方案，每一個細節都在他的腦海中逐一梳理。

    趙檀兒剛要說話，卻被朱元璋輕輕地拉住了手。朱元璋正是喜歡這孩子在面對困境時堅韌不拔的精神風貌——他們朱家人，在遇到任何困難的時候都不會抱怨命運不公！

    於是，兩人並沒有打斷朱懷的思考。趙檀兒微微抬首，注視着朱懷那張嚴肅認真到幾乎讓人看不清魅力的臉龐，此刻，她感到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了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魅力，直擊她的內心深處。

    這是一個男人在面臨關乎國家大事的時刻所展現出的無畏與果斷！他沒有退縮，而是迎難而上，仿佛整個壽州府的命運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而他的態度分明就是在籌劃如何應對整個壽州府的局勢！

    趙檀兒的心跳加速，撲通撲通地狂跳不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朱懷低聲自語道：「明白了，商人追求的是利益，我們可以藉助經濟槓桿解決問題！可以解決壽州府的困境了！」

    當他抬起頭來，卻發現朱元璋和趙檀兒都專注地盯着他。朱懷不解地望着二人：「啊？你們在看什麼呢？」

    趙檀兒低下頭，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回答道：「沒……沒什麼。」朱元璋則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朱懷：「你剛才說什麼？你已經有了解決壽州困境的辦法嗎？」

    朱元璋驚訝地看着朱懷，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鼓勵：「真的？那麼具體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對於壽州的困局，朱元璋和滿朝文武已經頭痛不已，大家集思廣益了好幾天，始終沒能找到出路。如今聽聞朱懷僅用了幾盞茶的時間就想出了解決方案，他心中既是懷疑又是欣喜。

    不論孩子提出的方案是否可行，至少他已經投入到了認真的思考之中。然而朱懷卻搖頭道：「老爺子，這件事太大了，我不能讓您獨自承擔風險。您最好找幾位官吏過來，讓他們和您共同承擔這份風險。我的解決方案的確存在一定的風險，搞不好會讓您陷入牢獄之災。不過您剛才也提到了法不責眾，如果有多人一同為您分擔風險，即使最終方案未能奏效，您也能安然無恙。」

    朱元璋心頭湧上一股暖意，欣慰地說道：「你說吧，我不怕。」朱懷沉默了片刻。

    這時，朱元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如趁此機會，看看自家孫子在面對大明官員時會有怎樣的表現呢？有趣！朱元璋站起身，說道：「好！我去請幾位能在朝廷立足的官員過來！」說着，他就向外走去。

    趙檀兒痴痴地看着朱懷，難以置信地問：「你真的能夠解決壽州府的困境嗎？」朱懷點了點頭，看到趙檀兒滿臉擔憂，不解地問：「你怎麼這麼着急呢？」

    趙檀兒沒好氣地答道：「我爹是壽州府兵馬使，那兒要是出了亂子，我爹自然也會受到影響！再說我家不少親戚姐妹都在壽州生活，他們現在生死未卜，我能不着急嗎？」「哦。」朱懷應了一聲。

    趙檀兒焦急地說：「你別光『哦』啊，到底有什麼解決辦法？」朱懷思索了一下，對趙檀兒說道：「告訴你你也未必明白。」

    趙檀兒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受氣的小媳婦模樣坐到一旁，冷冷地瞪着朱懷。此時朱元璋已經回到了奉天殿。

    傅友文和詹徽還在琢磨着朱元璋剛才說的話。什麼是不要泄露皇上的身份，又是什麼意思說有人能解決壽州的困境？老爺子話語間似乎暗示得十分隱晦，那個人究竟是誰？

    就這樣想着，傅友文和詹徽心中都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出發吧！把你們的官服穿上，帶上你們的手下官員，跟着我去一趟。」這番話一出口，倆人再一次驚訝不已。

    這位老爺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呢？

    要知道傅友文是戶部侍郎，現任正三品官員；詹徽則是吏部尚書，官居正二品。

    可老爺子竟然打算親自帶着這兩個朝廷高級官員，親自去拜訪賢士？

    他在老爺子心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高呢？

    傅友文心中琢磨起來，忽然回想起上次老爺子提高商業稅收的事情，傅友文悄無聲息地倒吸一口涼氣。

    難道那次提高商業稅收也是老爺子口中的這個人提出的？

    天哪！老爺子對這個人究竟有多麼器重？他到底又是何方神聖呢？

    傅友文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內心充滿了好奇。

    而詹徽這邊，他心裏早就樂開了花。上次被老爺子召見時，他就從老爺子的話語間察覺到了端倪。

    這段時間他又找到了劉三吾詢問，從劉三吾那裏得到了證實，那位外界傳聞的人物，大概率就是已故皇明長孫朱雄煥！

    詹徽雖未表露出心中的想法，臉上卻裝作鎮定自若的樣子。

    沿途的百姓已經被錦衣衛清理出場。

    一行人在吏目的陪同下，乘坐軟轎來到了朱懷的府邸前。

    畢竟有兩個部級官員在場，朱元璋還特意給他們安排了一場規格頗高的出行儀式，這符合正二品和正三品大員的身份和排場。

    朱懷帶領全家前來迎接。

    看見眾多身着紅色、綠色官服的官員們，朱懷恭敬地施禮問候。

    傅友文和詹徽瞥了一眼站在身後緊閉雙眼沉默不語的朱元璋，只得硬着頭皮打破規矩，接受了朱懷這一禮節。「進屋裏談。」詹徽開口道。

    「好！」朱懷態度不卑不亢，引領着眾人走進正堂。

    等到大家落座之後，一股如山般的壓力驟然降臨。

    平日裏威風凜凜的趙檀兒，此刻面對這麼多大官，不由得有些緊張，她悄悄找了個角落靜靜地坐下。

    朱元璋不動聲色地注視着朱懷，見他表情淡定，既不卑躬屈膝，也沒有一絲膽怯之意，這讓朱元璋頗為滿意，同時也更加器重朱懷。

    別的暫且不論，單憑這種毫不怯場的精神風貌，實屬難得！

    平時這孩子和自己天南海北瞎聊，甚至大談治國之道，說得頭頭是道，有板有眼。

    可在這樣的大場面下，朱懷會有怎樣的表現，朱元璋心中一直有所疑問。

    朱元璋深知，要做一個優秀的領導人，光有智慧是遠遠不夠的！

    除了才學、智慧和手段之外，還需要勇氣和氣質！

    如今這廳堂之中，可是集結了明朝中樞最具權勢的兩位官員，尋常皇孫在這種場合下能不膽怯已是難能可貴，而朱懷不僅不怯場，還能做到說話不卑不亢，擲地有聲，更是難得。

    朱元璋大聲說道：「小子，我面子夠大吧，連吏部尚書和戶部侍郎以及吏部、戶部一眾官員都給你叫來了，有什麼看法，儘管跟他們說。」

    廳堂內除了詹徽和傅友文之外，還有許多吏部、戶部五品以下的官員。這些人是沒有資格參與朝政會議的，更別提見到朱元璋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正在開口說話的這位老者正是大明皇帝，更不知道眼前這位備受尊敬的年輕人，其實就是大明皇室正宗長孫！

    朱懷略微抬起頭看向傅友文和詹徽，朗聲說道：「見過兩位大人，麻煩兩位大人親自跑一趟。」

    傅友文和詹徽笑容滿面，捋着鬍子答道：「朱郎君不必客氣，此事關乎拯救壽州萬千黎民的重大事務，我們今天親自前來，也是皇上旨意所託，請郎君不吝賜教。」

    兩人並未因自己身為朝廷高級官員，而對朱懷有任何輕慢的表現。他們講話小心翼翼，禮數周到。

    朱懷不禁有些感慨。大明的高層官員，尤其是朱元璋身邊的親信，果然都是鐵骨錚錚、禮賢下士之人！

    朱懷點點頭，環顧堂內坐着的一眾官員，堅定地說：「關於壽州的困境，我就不贅述了，相信各位也都清楚。」

    「我的解決方案其實很簡單，朝廷出手，提高壽州府的糧食價格！」說完，全場陷入了寂靜。

    眾人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傅友文和詹徽古怪地看着朱元璋，表情變幻不定。

    提高糧價？！你瘋了嗎？！

    詹徽額頭沁出了冷汗，心想：小子別胡鬧啊！你在老爺子心中的形象已經很不錯了，千萬別自己把自己作死啊！

    這麼想着，詹徽便笑着說：「呵呵，朱郎君的意思是不是朝廷應當送去糧食援助壽州？沒錯，送糧的確可以，但得分期分批地送去，一點點地送，只要堅持到秋收時節，就能解決壽州的困境。朱郎君這個提議確實可行。」

    身為太子朱標的嫡系，詹徽當然要維護朱懷，這也是他不動聲色地提醒朱懷的同時，用眼神緊緊盯着朱懷，希望他能領會自己的意圖。

    他已經通過話里話外的方式向朱壞傳達了解決方案——這麼做雖然會使部分百姓受苦，但無疑是目前最穩當的辦法。

    小子，順着我的話往下說，快啊！

    詹徽握緊拳頭，心跳加速。

    朱懷看着詹徽，有些困惑，難道我剛才說的還不夠明確嗎？為什麼他還在胡思亂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朱懷再次強調：「詹大人，我說的是朝廷應該提高壽州府的糧食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