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犧牲

    「你們用枯葉劑對付黴菌？」惹爾小心問道。

    「媽的！我們把這裏搜遍了沒有人才放心使用，沒想到馬上就接到消息說這裏還有四個活着的，嚇死老子了！馬上就過來找你們，還好你們沒事。」排長抬頭吼了一通，又小聲地問：「你們真的沒事？」

    惹爾笑了，對危難時刻可以信任的自己的軍隊為何不用真心對待呢？他拍拍排長的肩：「沒事！就是過程s驚險了些。」

    馬上他就不笑了，問出他最關心的那個問題：「現在國內的菌情有多嚴重？漫延到哪些地方了？」

    與此同時，一小隊裝備精良的防化兵衝破一片美麗的菌叢森林後，進入了惹爾逃出的那家醫院。

    醫院外的路上就裏倒滿了屍體，進入院子裏甚至快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幾乎每一具屍體上都長着一棵高高的菌樹，向空中瀰漫着無數的孢子。覆蓋着一塊塊菌斑的武警的車輛旁的屍體還帶着制式裝備，這些忠於職守的武警們全部殉職於此，當兵的真是要看不下去了。

    進入醫院大樓里，反而沒多少屍體，可以想見這裏經歷了一次沒有成功的大撤退。樓道和房間裏還亮着燈，防化兵們分散開以兩人為一組小心翼翼地四處探查。

    屍體上長出的黴菌總是特別漂亮，當兵的一眼就可以從菌塊的形狀和顏色分辨出哪裏會有屍體存在。防化兵隊長很快就看見院主任辦公室門上長着的菌塊要比別處要漂亮得多，用到了一小塊zha藥才打開緊閉着的門，果然裏面倒了四五具屍體。

    長成一個黴菌球的電腦顯示器還亮着，一封電子郵件還沒有發出去。

    隊長湊上去看了看顯示的內容，馬上激動起來。郵件內容很長，他想向下翻看後面內容，但鍵盤和鼠標全部被黴菌腐蝕得亂七八糟。

    「發不出去了！小劉，馬上將硬盤拆下來！喂喂，指揮部嗎？我在第二醫院發現了一個關於菌情的重要情報……等等，這裏好像還有一份文件。」隊長將步話機打開說了兩句後眼光落在一個盛着福爾馬林消毒盤裏的用膠袋裝着的一疊紙上。

    「……立即將文件拍照傳送過來！」指揮部焦灼的命令傳來。

    「是！」隊長立即掏出一個噴筒對着周圍噴了一陣黃綠色氣體後才小心地從福爾馬林里撈出那疊被小心保護起來的文件。

    文件內容很多，全是關於菌情研究的，夾帶着一份病歷和幾張表格。隊長注意了一下，那份病歷主人和表格上的簽名全是一個人：惹爾。

    和那份沒發出去的電子郵件上指的是一個人。

    那份文件里還有一個小鐵盒，打開看到全是藥粉和一截紙頭，再將藥粉倒出，原來真正放在裏面的是一張包起來銅版紙上用訂書釘釘着一個用鋁箔包着的小瓶。紙上赫然寫着：惹爾的基因片段和血樣。包裝、裝訂與字跡都很馬虎，看來是匆忙中弄在一起的。

    「這太重要了，小劉，我們馬上回指揮部去。」隊長馬上打開對講機下令，「大家聽着，馬上從醫院撤出，保護一份重要的文件與試樣回指揮部！」

    「不，指揮部馬上調一架直升機來接收文件與試樣，你們帶着它到醫院樓頂去！」對講機里馬上傳出指揮部首長激動的聲音。

    也就在防化兵們上樓等直升機的時候，距這裏約兩百公里一處長滿荒草的海邊，因為黴菌還沒侵蝕到這裏，今天的夜裏並沒有顯得有什麼不同。靜悄悄地，漆黑的海水裏升起了一些同樣黑漆漆的東西。這些東西毫無聲息地向灘涂游來，陸陸續續地上了岸，淅淅瀝瀝的海水順着它們身上流了下來。在這無月的夜色里，若靠近了看，可以看見這些卡車一樣大的東西用四條腿走路，拖着一根又粗又長的尾巴。嗯？只見它們上岸後首先做的事是站定，然後，從頭開始甩到尾巴，撲啦啦將身上的海水甩成了無數飛舞的水珠。

    「嗚——吼——」極低沉的聲音從它們喉里發出，顧盼之間，可見兩團綠色的光芒在它們的頭上閃爍。

    十隻，二十隻，三十隻……至少五十隻這樣身形酷似貓科動物的巨大生物齊聚在海灘上。然後，它們頸上掛着的一個碩大的人造物體脫離項圈掉在地上開始工作，它們閃着細微的綠光，一團團黑色的泡沫迅速冒了出來。

    「吼——」巨虎（現在暫且允許我用這個稱呼）們撲到了身前這團巨大的泡沫中打起滾來，將這團粘粘的泡沫往全身各處蹭。

    這種奇特的泡沫很快與空氣中的氧產生化學反應，凝結成厚厚且又結實並且富有彈性的一層保護物質，巨型貓科動物們的外形也變得奇形怪狀，倒變得像一隻只巨熊了。等了一會兒，它們項圈上掛着的另一個物件開始了工作，幾根形狀記憶合金做的骨架帶着一張外皮刺穿泡沫保護層，張開套在了它們的頭上，赫然成了一個面具！

    「吼——」帶頭的那隻身形明顯要巨大得多的巨虎低吼了一聲，縱身一躍，就是三十多米遠，帶着強烈的氣勢向那塊遭受黴菌蹂躪的地方奔去，眾巨虎們紛紛跟上。

    在巨貓們離去後，一團團猛烈的火焰從殘留在海灘上的泡沫堆里冒出，不多時，就將這些東西燒成一堆堆灰燼。

    惹爾坐在隔離區的一間帳逢內，面對着電腦屏幕，頭腦一片空白。

    剛才又與家裏聯繫了一次，這次電信系統乾脆提醒他無法接通。

    他只有呆呆地在網上翻，此次慘烈無比的黴菌災難，政府採用了無比迅速的雷霆手段，信息對外高度透明化，連對這種擁有超級進化速度的敗血菌的研究也無條件地公佈在網上。

    惹爾沒有去看相關新聞，也沒有上論壇去看討論，只是打開實時動態菌情地圖，一言不發地看着已被劃為高度腐蝕區的家鄉那一大片紅色。

    滅城！這是現在充斥在所有媒體上的一個新詞！三個省，一百餘個中小城市，七個大城市，全都毀了！近兩億人在菌叢中掙扎，現在估計死亡在千萬以上！

    惹爾無力也不敢去看別的消息，那共和國巨大的悲痛，無數同胞的哭泣，他不敢去看，真的不敢……

    「惹爾。」路琦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惹爾長嘆一聲，轉過身去：「我們身陷其中了啊。」

    兩個大漢立在路琦身後，路琦勉強扯出一個笑在嘴角，湊上來小聲地說：「我帶你逃走，但必須繞着軍隊的控制區。」

    「去哪？」惹爾一驚。

    「現在到處都是一片混亂，菌情的變異之快你也看到了。我擔心的是……」路琦說着，然後微笑凝固在臉上。

    惹爾頓時感到一陣空虛感從胸口漫延到全身，努力低頭一看，路琦手中拿着一支針管，而那針管正插在他胸口上。

    「……」惹爾張口，但什麼也說不出來，一頭栽倒在地。

    「別擔心，這是肌肉鬆馳劑，你會一直保持清醒，但一段時間內不能活動也不能說話。這是帶呼吸機功能的防毒面具。」路琦將那防毒面具給他戴好後，一個大漢上來將他背起就走。

    惹爾無力地被他們擺弄着，他的腦子還是清醒的，對路琦的這個舉動，他隱隱感到一些上當的感覺。

    眼睛都不能動了，眼皮半搭着，只看見路琦從他的包里搖出一瓶瓶的藥品，又用一個大針管抽了他的血，走到一旁忙着什麼。

    又約過了半小時，一隻大手住了他的手臂，一個大漢一把他背在背上出了帳篷，頓時各種吵鬧聲撲來，通天的紅光映照着每一個來回奔忙的人。惹爾勉強用眼角餘光看去，那是整座城市都在燃燒，從傳來的隆隆聲可以想見那沖天的火焰有多麼猛烈。

    「你們去哪？」隔離區站崗的戰士看見這四人出來，立即問道。

    「他昏倒了，我帶他去看醫生。」路琦指指惹爾。

    「不行！你們不能離開隔離區，隔離區有執守醫生，如果你們找不到我馬上給你們聯繫。」

    「啊，是這樣嗎？」路琦帶着些哭腔問道。

    「請你們回去，我馬上給你聯繫醫生。」戰士低頭去拿電話。

    一絲微笑浮在路琦臉上，一揮手，馬上惹爾只看眼前一花，那個沒有背他的大漢從眼前消失，然後是一聲悶哼和身體倒地的聲音。

    惹爾微笑着看着那戰士在一眨眼間被那大漢擊昏，無事人般從隔離區走了出去，兩個大漢緊緊跟隨。

    惹爾覺得好了些，他的眼球和手指終於能動一些了，他沒有再去動手指，不想讓路琦他們發覺他已經開始恢復。他只是試着動眼球，雖然眼睛不大聽話，至少可以四處看看了。

    「嗯？」路琦抬手，不作聲色到路旁黑暗處，兩個大漢也無聲跟上。

    好多的士兵向這裏不斷湧來，很快在一處空地圍起一個大圈。

    不多時，直升機聲音傳來，惹爾順着直升機聲音看去。

    一架直升機緩緩飛來，但似乎飛得不穩，有些打晃。

    「……！」惹爾感覺到了什麼。

    直升機好像不願着陸，艙門打開，一件東西丟了出來，然後晃着調了個頭又向城裏飛去。

    「立即着陸……」幾個軍官緊跟着直升機狂奔，並狂吼着。

    但駕駛員明顯違背了地面首長們的命令，努力操縱着直升機搖晃着爬高。猛然間，直升機內應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它頭向下一栽，猛地向下衝來。

    就要在直升機即將猛烈地撞地爆炸時，生命垂危的駕駛員用堅強的意志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將機頭拉起。只見直升機頭向上一仰，但整個機身已經大幅度歪斜，旋翼打到了地面上。一陣猛烈的破碎聲，無數的土塊和旋翼的碎片四處飛濺，緊跟着奔來的官兵頓時全部趴下。

    嘭的一聲，整個槳轂全部脫落，整架直升機機身終於橫着躺在了那裏。

    「別過來！」防化隊隊長扯下防毒面具從直升機里探出頭，對狂奔而來的官兵狂嘶道。

    但沒有人聽他的，他急了，端起槍拉開保險對空就射。

    官兵們都停下了腳步。

    只見另一個防化兵也探出了頭，他扯下防毒面具，滿面鮮血也對官兵們喊道：「別過來，我們全部被黴菌侵蝕了。」說着他舉起了手，手上抓着的是一大把各色的黴菌塊。

    還沒等他的手放回去，就見長長的菌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機艙內瘋狂長了出來。

    「啊！你們全都退下！」防化隊長瘋吼起來，縮身回去，然後是一陣猛烈的槍聲。

    一團火光從直升機內迸了出來，轟的一聲，惹爾只感眼前一亮，整個直升機炸成了一團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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