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閒意之七

    這天天色晴朗，是個出門拜訪的好(日ri)子。筆言閣 m.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尤其現在臨近午飯，上門做客的話，倒是正好能夠蹭上一頓午飯。

    剛剛和神樂完婚的源博雅就是在這個時候來到安倍宅的。

    來之前他還特意的在心裏打了好些腹稿以應對好友可能會有的各種玩笑，然而進門之後他說出口的第一句話卻是——

    「晴明你什麼時候和意濃生了個孩子？」

    紅髮青年下意識的牽緊了(身shēn)邊的妻子，一臉震驚的說道：「而且還長得這麼快！」

    你們才成婚一年吧，為什麼這個孩子看上去都十多歲了啊！

    院中正在對弈的兩人同時側過臉來看着源博雅，他們穿着一樣的白色狩衣，不僅是面容相似，連看人的角度和微笑的樣子都有極其微妙的相似。這種相似並不只是流於外表，更加表現在這一大一小的一舉一動和神韻之中。而當他們像是現在這樣穿着同樣的衣服擺出同樣的表(情qing)的時候，這種相似更是到了完全沒法忽視的地步。

    至少作為視線聚焦點的源博雅就感受到了雙倍的「晴明的注視」。

    站在他(身shēn)邊的神樂仿佛大人一般嘆了口氣：「哥哥，你再仔細看一下。」聲音里滿是無奈，語氣里還帶了點老氣橫秋的意味。

    四年過去，雖然都已經嫁人了，但神樂看上去並沒有長大多少。她和從前一樣傘不離(身shēn)，也依舊是一副青稚少女的姿態，站在源博雅(身shēn)邊的時候兩人外表上的年齡差簡直不要太大。

    簡直完全不像是已經出嫁了的女(性xing)呢。

    晴明少年從衣袖裏摸出了自己的蝙蝠扇，搖了一下，同時想着：分明是少女模樣，卻偏要做出這種長輩的老成姿態，而且居然還完全不顯得違和，她平時到底是有多麼的((操cāo)cāo)心啊。

    倒是完全沒有想要解釋自己和安倍晴明關係的意思。

    安倍晴明和他十分默契，兩個人搖着一模一樣的蝙蝠扇，同時笑看着源博雅，很是讓這紅髮青年頭疼了一會兒。

    源博雅煩躁的撓了撓自己的紅髮：「神樂……我看不出來。」他的聲音里甚至還帶了一點委屈。因為近來已經接受了任職的緣故，他今(日ri)並未像是從前做着武士打扮，而是穿起了層層疊疊的正裝。也正是因此，他揮手的幅度便顯得格外的大。

    「晴明啊，你就別賣關子了，快點說吧。」他這樣的催促着。

    安倍晴明合攏了蝙蝠扇，一下一下，慢悠悠的敲打着自己的掌心。他的語氣也正如同這扇子敲打的幅度一般不緊不慢，充滿了一種從容的氣度，與人以(胸xiong)有成竹之感。「何必來問我呢，博雅？神樂不也是已經看出來了嗎。」安倍晴明說道，「在這件事(情qing)上面，我可是沒有做過任何的掩飾啊。」

    在源博雅開口之前，神樂先說話了。她的嗓音清甜，聽着便令人覺得愉快起來。因為不常說話的緣故，說話的時候總是帶着一些停頓，聽上去帶着一種特殊的韻律。「晴明，就這麼確定嗎？」

    雖然已經恢復了記憶，但神樂還是喜歡按照以前的方式來稱呼安倍晴明。她被源博雅拉着手，紅色的和服衣袖蓋在他黑色的外衣上，色彩的差異十分明顯。正如同他們兩人此時的神色上的巨大差異。

    安倍晴明搖着扇子悠悠的笑：「我相信神樂啊。」

    話里是十足十的信任，配上他臉上的表(情qing)，倒也的確頗有些高深莫測的味道在裏面。在邊上圍觀的晴明少年觀察的仔細，雖只是寥寥幾句話的功夫，卻也已經初初的弄清楚了三人的(性xing)格關係。

    我現在倒是真的相信他是未來的我了。

    晴明少年在心中想着，撇去外表之類的因素不提，能夠如此不要臉這點，兩個人倒真的是一模一樣。

    眼見神樂和源博雅在被安倍晴明幾句話忽悠的忘了最開始的目的之後被式神帶着走開了，晴明少年想了想，終於開了口：「你……之前所言，可是屬實？」

    「自然是實話。」安倍晴明慢吞吞的把手裏的扇子合攏，答道，「你我本是一人，博雅一時間看不出來，你還能看不出來你我之間的相似麼？」

    安倍晴明這話說的十分的理所當然，對他話里的意思，晴明少年也表示了認同。然而問題在於：「雖然能夠感受到聯繫，但是——」他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言辭，然後才說完了後面的話，「這件事(情qing)也未免太過於奇特。」

    從靈感之類的玄奇方面來說，晴明少年的確是能夠確定眼前這位(身shēn)着狩衣頭戴烏帽手執摺扇，一(身shēn)靈力如淵若海的(陰yin)陽師和自己存在着某種玄妙的聯繫，但如果說只是被惡作劇一下就能夠穿越時間與未來的自己相遇的話——怎麼想這個假設都是不應該成立的吧！

    「何必如此深究？」安倍晴明道，「能夠遇到另一個自己的機會可不是誰都有的。如此上天賜予的奇蹟，好好接受便是了，深究無益。」

    晴明少年道：「這是……來自大(陰yin)陽師的告誡嗎？」

    安倍·大(陰yin)陽師·晴明毫不心虛的點了點頭。

    正如同晴明少年能夠在第一時間確定兩人之間的聯繫一般，安倍晴明也在第一眼就確定了晴明少年的(身shēn)份。不是因為臉，外表造假的方式還是很多的，(陰yin)陽師憑藉的是修行者冥冥之中的那份靈感。

    這是少年時候的自己。

    這個結論來的毫無根據，但安倍晴明卻知道，這是不必要質疑的事實。

    ——雖然，這個自己，並非是過去的自己。

    雖是同一個人，在理論上來說安倍晴明和晴明少年的各項天資都是相等的，然而奈何年齡有差距，時光積累下來的並非是靈力和(陰yin)陽術方面的長進，還有人(情qing)世故乃至於其他方面的本事。晴明少年今年才十一歲，還在賀茂忠行的門下專心學習(陰yin)陽術，每天打交道也只不過是師長同門，而安倍晴明卻是為官多年看人無數。幾句話下來，晴明少年自己還沒有什麼感(情qing)，安倍晴明便已經將他現在的(情qing)況明白了五六分。

    也知曉了兩人之間的差別。

    在這個時間點，安倍晴明和晴明少年都已經去過信泰森林看過葛葉了，而兩人之間最大的差別在於，晴明少年的母親，那個白狐葛葉，還活着。

    但在安倍晴明的經歷之中——此時，他的母親，分明早就已經不在了。

    這也只不過是諸多不同當中的一點罷了，其餘還有種種，安倍晴明也沒有什麼興趣去探究了。

    「你我既然在此相逢，便是有緣。雖還不知曉如何回去，但這段時間你在這裏住下便是。」安倍晴明的話說的倒是很好聽，「至於方法……我會儘量替你尋覓。」

    晴明少年：「麻煩……了。」儘量自然的掠過了中間那個不正常的停頓，他道：「你成婚了？」

    「去歲時候的事(情qing)了。」安倍晴明拿扇子抵着下巴，臉上的表(情qing)堪稱是柔(情qing)似水。「我同期釀相識(日ri)久，又彼此有意，兩(情qing)相悅之下，婚事本就是順理成章。」

    晴明少年覺得自己並沒有探究未來的自己的感(情qing)問題的意思，他誠實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為什麼會成婚？」

    「你的想法……不應該是和我一樣的嗎？」

    安倍晴明自然知道晴明少年的想法，畢竟是同一個人，在同樣的年紀，他們思想上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埋首(陰yin)陽術，從未思考過成家之事，不希望這非人的血脈流傳下去——

    「你既是我，自然也知曉，成家之事，我只是不曾去想，並非是不願。」安倍晴明微微一笑，「至於人選……這世上總有那麼一個人，你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便是她了。」

    晴明少年：「……我覺得，你的描述更像是見色起意。」

    「期釀的確是很好看。」安倍晴明點了點頭，特別理所當然的說道，「但是期釀今天不回來，你看不到。」

    半點不提大早上在院子裏發現一個少年版本的自己的時候特地的給遠在七秀坊的妻子傳了信才有這結果，安倍晴明接着往下說：「在遇見期釀之前，我也同你一樣，覺得一見鍾(情qing)只存在於故事裏。」

    「遇見之後便相信了嗎？」

    不，其實我最開始對期釀的一見鍾(情qing)也是因為外力。

    但是安倍晴明想了想白晴明，又想了想黑晴明，思付了一下這兩個一見鍾(情qing)的真實(性xing)，點了點頭。

    晴明少年：「那……我以後，也會和你一樣嗎？」

    遇見一個人，在第一眼的時候就喜歡上她。我們會牽着手走過很多年，她會成為我的妻子，我還會帶着她去見母親。

    ——真的，會有這樣的一個人嗎？

    「這是自然。」

    安倍晴明回答的特別堅定，半點都不帶心虛的。

    這世上都能夠有另一個我了，應該也有另一個期釀的吧？至於他們能不能相遇……安倍晴明覺得自己應該相信緣分。

    有緣千里來相會嘛，若是無緣——

    大約也只能夠對面不相識了。

    晴明少年自然不知道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安倍晴明到底想了些什麼，他遵循着自己的心意，十分期待的問道：「你和期釀，有孩子了嗎？」在稱呼上，就這麼有學有樣的跟着安倍晴明改了口。

    被戳到了痛處的安倍晴明：……

    你這問題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不動聲色的做了一個深呼吸平復了一下心(情qing)，安倍晴明覺得要心塞也不能自己一個人心塞。他道：「沒有。」假裝沒看到晴明少年臉上浮現出來的失望之色，他繼續說道：

    「這血脈，原本便沒有多少流傳下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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