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說服，還是被說服

    「做丫鬟能有什麼好處？」

    謝夢欣明知道魏紫是在賣關子，卻還是忍不住好奇了。她所見的都是丫鬟們小心翼翼討好主子，就算是受寵的，在主人眼裏也不過是玩意兒罷了。

    哪怕吃的穿的要比在家裏的好些，可自由卻沒了。哪怕是被主人一怒打死了，家裏邊兒也不敢給她做主。

    比較起來，還是做繡娘要好許多。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魏紫早就猜出謝夢欣不會贊同她的觀點，可她本來就是打着想要說服謝夢欣的想法來的，自然就不會輕易放棄。

    眼看着謝夢欣對她所說的話產生了一點好奇心，或者說是疑慮。她不僅沒有惱怒，反而暗自欣喜起來。

    「你要是有什麼話，就一次說出來呀！別支支吾吾賣關子，反倒讓我着急。」

    魏紫猜的不錯，謝夢欣的確是對她還沒有說出口的話感到好奇了。

    「我經常聽民間有句話是叫做『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的。這是因為女孩兒們在有底韻的貴族家裏呆的久了，修養教養自然就跟在鄉里長大的女孩子不一樣。」

    「大戶人家，連婢女都是嬌養着的。也會有機會讓她們接觸到以前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大人物，甚至能夠聽到一些關於他們的逸聞。」

    「侍候小姐的丫鬟，自然就跟小姐交好之人的丫鬟關係處的也不錯。貼身丫鬟依然是在小姐面前有幾分臉面在的。她們侍候的小姐身份越是高貴，她們在外人看來，身價就越高。有些甚至就能跟小官家的千金差不多了。」

    「更何況，她們光拿賞賜拿的也不在少數。足夠可以有一筆不小的積蓄，光花就能花不短的時間了。」

    謝夢欣看着魏紫侃侃而談，不由得秀眉微蹙，疑惑的問。

    「這件事情，你又沒有當過丫鬟，你是怎麼知道的？」

    魏紫神情一僵，後背滲出了一層冷汗。

    她欲哭無淚，看來人是真的不能夠得意忘形的，不然一定會被抓住把柄！

    「我自然是因為想要當牙婆，才特意調查過了。」

    魏紫勉強保持住鎮定，但話語中已經不像剛才那樣有底氣了。

    謝夢欣若有所思的勾起一抹笑意，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不過她倒是對魏紫提出的事情有了一個新的考慮，覺得沒有之前那樣聽起來不靠譜了。

    「現在，我倒是相信做丫鬟真的是一件有前途的事情了，可是我還是不認為做牙婆是一件好事。你就算做了好事，反倒都唾罵你，吃力不討好，哪有這個必要？」

    「我想的跟別的牙婆不一樣，我是打算教給她們東西再讓她們去做丫鬟，簽到她們成親之前就結束。」

    魏紫感覺自己的氣勢已經快被謝夢欣給一點一點壓倒了，她弱弱的解釋了一句。

    「當然了，我還是想要賺錢的。」

    對於氣場壓迫這件事，謝夢欣倒是沒有太大感覺。她畢竟養尊處優，被嬌寵了十幾年，氣勢可是實打實的。

    「那你總得有一個重點吧？」謝夢欣斜睨魏紫一眼，不緊不慢的把手裏的衣服放下了，轉身正對着她。

    「到底你是想要賺錢多一點？還是想要幫助她們多一點？」

    「我兩者都想辦成，可不可以？」

    魏紫嘴角往下一撇，弱弱的瞥了謝夢欣一眼，兩手在背後輕輕捏着自己的衣服。

    我的天哪，不就是想當一個牙婆麼？怎麼感覺特別罪大惡極的樣子？

    為什麼非要做出一個選擇來呢？兩者兼而有之難道不也是一件好事麼？

    「那是不可能的。」

    謝夢欣冷哼一聲，走近魏紫，用身高的優勢給她造成極大的壓力。

    她對魏紫的想法確實很有興趣，也覺得魏紫的初衷的確是為了造福窮苦人家的女孩子。

    但是當牙婆是不可以的，除非她根本就不賣人。否則就算是一開始的想法是好的，最後也難免被牙婆這個大染缸給玷污，做出一些可能一開始她並不想做的事情。

    謝夢欣對魏紫還是很有好感的，不單單是因為她繡藝好，也不單單因為她是自己第一個病人家的孩子。

    這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反正她是不願意魏紫誤入歧途的。

    「你也許覺得你做的是好事，但你有沒有想過，丫鬟的命運掌握在主人手裏。」

    「想要算計一個丫鬟，方法實在是太多了。最後，你不但沒有實現自己的願望，甚至還有可能坑害了更多的女孩子。」

    謝夢欣的話如一個錘子給了魏紫重重一擊，使她臉色瞬間白了。

    難道自己的想法真是錯的麼？

    可是明明想要幫助她們啊！

    我只是不想要讓那麼多女孩都重蹈覆轍呀！難道想要給她們爭取機會也是不可能的？

    謝夢欣見魏紫失魂落魄，臉色慘白。有些於心不忍，她伸出手去，想要拍拍魏紫的肩膀，安慰她一下。

    魏紫卻猛然抬起頭來，眸子亮的嚇人，直勾勾的盯着謝夢欣，把她嚇了一跳。

    「你這是…」

    謝夢欣緩了緩神，伸手握住魏紫的手腕，給她把了把脈。

    「我沒病！」魏紫眼睛中恢復了神采，笑意盈盈的反握住謝夢欣的手「我想到了一個想法，我可以開辦一個丫鬟學院，教給她們東西，然後再把她們配到各個達官貴人家裏。」

    「我沒以為你病了，我是以為你瘋了。」

    謝夢欣怔怔的看着魏紫，簡直不能置信。

    雖然她是不想要魏紫去當牙婆，但也沒想到魏紫的想法越來越離譜了。

    「你教繡藝還用得着開一個學院？」

    魏紫的嘴角略抽搐了兩下，無奈的說「我當然不是只教她們繡藝，還有別的。」

    「你還會什麼呀？」

    謝夢欣使勁盯着她看，眼神中透露出來的都是不相信的目光。

    小小年紀能把繡藝練到這種高深的境界已經是要逆天了好吧？

    她還說自己會別的東西？

    鬼才相信。

    「咳咳。」魏紫難得羞赧的紅了臉，卻沒低下頭。她雙手把謝夢欣的手捧在胸前，眼神熱切，語氣誠懇。

    「所以，加入我吧！把你的醫術也教給她們，我們一起辦個丫鬟學院！」

    「你瘋了，我可沒瘋！」

    謝夢欣甩開魏紫的手，猛的後退幾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居然讓我去給丫鬟做老師？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出來做大夫，已經是家中的底線了。要是自甘墮落到給丫鬟做老師，恐怕我母親會把我關進祠堂的！」

    「不是給丫鬟做老師呀，是給廣大貧苦人家的女孩子做老師！你不是想要濟世救人麼？這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呀！」

    魏紫眼睛發亮的盯着謝夢欣，好像她是一塊大金子一樣，讓謝夢欣渾身不得勁。

    「你少在那裏糊弄我，都叫丫鬟學院了，怎麼還不是給丫鬟做老師！」

    謝夢欣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魏紫這點小伎倆，還糊弄不了她。

    雖然確實聽起來挺有意思的吧。

    「再說了，既然要當丫鬟，學醫術來幹什麼？沒有用的。」

    「因為我們要培養的可不是普通的丫鬟呀！」魏紫笑嘻嘻的盯着謝夢欣，眼波流轉，閃現着靈動的光芒。

    雖然謝夢欣表現得是挺無動於衷的，但魏紫還是敏感的從她話語中感受到了態度鬆動。

    「你想想，現在女大夫還是少之又少的。若是丫鬟懂得醫術，哪怕是一點點，也能解決女主人的一些小病小痛。這對於把自身病痛諱莫如深的貴人們來說，多麼有吸引力呀？」

    「說句不好聽的，你雖然醫術高明，但人們一般也不會選擇讓你治病的。看看你這醫館門可羅雀，除了有買藥的，竟沒幾個治病的。」

    「說句不好聽的，你想要單靠自己的醫術來治病救人，恐怕是不可能的。可你把醫術教給她們，她們救了人，不也等於是你救了？」

    「反正結果都一樣，又何必在乎過程呢？」

    謝夢欣皺着眉頭仔細想了想，過了一會兒，才眉頭舒展，輕輕嘆了口氣。

    「不得不說，你這張嘴倒是挺適合當媒婆去，死的也能被你說成是活的。」

    魏紫聞言一喜，笑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髮髻。謝夢欣這態度，顯然是已經答應了。

    「不過，學院的名字可不能就叫丫鬟學院吧？那讓人聽了，就沒有想進去報名的感覺。」

    魏紫卻笑嘻嘻的點了點頭，胸有成竹的轉過身去，聲音十分輕快，謝夢欣卻很清楚的聽到了她的話。

    「這個，我早就想好了。丫鬟雖沒有自由，隸屬賤民。但仍然有許多人把她定義在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之間。」

    「因此，我們的學院就叫做瑰玉婢院。」

    「瑰玉婢院？聽起來倒還像點樣子。」

    謝夢欣沉思了一會兒，眼前一亮，這個名字乍一聽不怎麼樣，實際上卻包含了很多意思。反正，肯定比丫鬟學院好聽的多了。

    「這倒是不錯，可我覺得，只兩門課程大概是不夠的吧？既然要開學院，總要讓我們的瑰玉蛻變的更好呢！」

    魏紫目瞪口呆，一時間竟然跟不上謝夢欣的步伐了。

    不是剛才還在反對麼？怎麼這麼突然就要商討起創辦學院的事情了呢？看這態度，都快要比自己還積極了呢。

    思維跳躍要不要這麼大？這讓她一點說動的成就感也沒有，反倒有點無措。

    謝夢欣看着魏紫呆呆的樣子，俏臉不由一紅。她清咳兩聲，才說「你倒是出個主意呀！反正我都願意跟你一起辦瑰玉婢院了，你總得拿出一些規矩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