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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第一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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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世界成立於1940年左右,當時正值世界大戰,在亞洲方面日軍肆虐發動大舉侵略,世界局勢動盪不安致全球經濟陷於不景氣,而在越南的法軍統治者亦因其母國淪陷,國勢每況愈下大不如前,已無暇兼顧其殖民地的事務。

    當時一些有關人士向當權者提議在西貢及堤岸開設賭場以增稅收,此項建議剛獲通過,澳門大賭商黃一番與趙湘聞訊連袂來越,聯合堤岸著名賭商張龍合組一家博彩公司,每天以十多萬元向當權者承餉,當權者便徵用了這塊地皮開設了大世界娛樂場,當時其右鄰的金錢樓已存在。」

    許本華指了指右邊不起眼的一字型兩層長排樓,「因為此排房屋二樓的走廊欄杆是以水泥築就的連環金錢圖案,故取名金錢樓。」

    冼耀文抬頭看了一眼二樓走廊,只見欄杆拼接是以圓圈套正方形的類銅錢樣式進行拼接,平平無奇,中國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南方農村騷包一點的家庭就會採用這種裝飾風格,一個字俗。

    其他並沒有什麼看頭,他的目光很快轉向大世界。

    「金錢樓是黃榮遠堂的物業,大世界的地皮原來屬於謝萬益源,家主是謝媽延,人稱穀米王,出生於巴達維亞(雅加達)的福建海澄人,謝萬益源主要經營米較,在堤岸也擁有不少物業和地皮。」

    「黃文華是什麼王?」

    冼耀文看着一個穿着華麗的女人從人力車上下來,駐足在原地,從包包里拿出一個貔貅擺件,用手指揉搓着,嘴裏念念有詞。

    就這德行,不消說,肯定是個賭鬼。

    「蠄蟧王。」

    「蜘蛛王?何解?」

    「越文的典當和蠄蟧諧音。」

    冼耀文淡笑一聲,「勤勞和蠄蟧是同音詞,這麼說在越南勤勞就意味着典當度日?」

    「我想大概是的,勤奮是發家的必要條件,但非充分條件,一個人僅有勤奮,最多只能保證生存。」許本華肯定地說道。

    冼耀文回頭看了許本華一眼,復又轉回頭,指着一個穿京族風旗袍的女人,沖蔡金滿說道:「她這種風格的旗袍也適合你,等下我們去裁縫店看看。」

    「老爺,我們後天一早就走了,來不及做的。」蔡金滿心裏甜絲絲地說道。

    「沒關係,去看看款式,回香港再找人做。」說着,冼耀文再次回頭,「許生,大世界不會只有賭場吧?」

    「賭場、舞場、煙檔、戲劇場、餐飲酒肆、物品售賣,凡是吃喝玩樂,應有盡有。」

    「進去轉轉。」

    聞言,許本華去買了六張票,一行人進入大世界的院內,在冼耀文的要求下,先進入賭場。

    賭場是大世界的主要經營項目,占的面積最大,賭博的項目很多,有番攤、輪盤、天九、大小、投球、拋環,也有撲克牌的各種玩法,如黏拾(梭哈)、十三水、21點,當然也少不了字花。

    聽許本華說,字花最大下注額是五元,俗稱孔雀開屏,若是中獎,莊家會給中獎者一條紅龍煙廠生產的高達香煙,此煙並非獎品兌換物,就是獎品本身,高達香煙在堤岸是硬通貨,到哪裏都能當錢花,也有專門的人在收購。

    冼耀文帶蔡金滿玩了兩輪投球與拋環,又在許本華的引導下進入戲劇場,今晚有一場巴金的《家》,買了票,請管事的通融進入戲劇場看看。

    觀察舞台時,許本華又說起舊典故。

    香港日佔初期,社會各階層都陷於艱苦,現在已經是亞洲戲劇學院兼職導師的林妹妹無奈帶着兩個女兒下海伴舞維持生計。

    當時香港經濟一片陰霾,不少粵影劇界人士為求生路,大部分都選擇離港他往,當時由黃楚山、黃曼梨、吳回與謝益之等人組了一個話劇團,先到內地再轉往羊城,沿途演出籌措生活費,最後一站來到堤岸。

    林妹妹為了生活也帶着兩個女兒隨團來到越南,母女三人除了參加話劇演出外也在大世界舞廳下海伴舞,並在堤岸留下了母女花之傳說,至今還令人津津樂道。

    離開戲劇場,再去隔壁的雜技場,明天有外江佬的雜技團初登台,今天「熱台」,不用買票就可以進入欣賞他們有所保留的表演,猶如電影上映之前的精彩片段投放,忽悠人腦子一熱提前買票。

    當然,想必雜技團不敢用拿手絕活打廣告忽悠人,不然明天不爽的觀眾會教他們做人。

    「冚家鏟,看不起誰呢,老秦人會拿板磚呼人,我們廣府人會用刀子夾爆你的頭,夾,夾,使勁夾頭。」

    看了一個走到觀眾席上表演的大變活人戲法,若不是時間不趕趟,冼耀文願意當一個傻子買票來捧場。皆因戲法的原理非常簡單,被變出的女人就藏在表演者的長衫褲襠下,女人155公分的個頭,偏胖,能藏在長衫下且觀眾看不出一絲異樣,可見軟骨功境界之高。

    軟骨功可不好練,既要天分,又要吃夠苦頭。

    冼耀文想交一個練軟骨功的女性朋友,秉燭夜談,交流吃苦之心得。

    出了雜技場,來到售賣外來裝飾以及日用品的狗仔行。

    此時堤岸正興起一股追捧玳瑁製品及昂貴動物標本的風潮,攤檔上隨處可見玳瑁製品,梳子、煙嘴、煙斗或整隻玳瑁標本,也不乏犀牛角、鹿角、象牙、鵬鷹以及老虎標本。

    老虎標本不少,獅子標本罕見,唯有的一個被鎖在置於高處的玻璃展櫃裏當成鎮攤之寶。

    蔡金滿看中一個專門用來盛鱉的龜殼形玳瑁菜盤,冼耀文看上一對玳瑁摺扇,鏤空雕花的設計,一把為鳳,一把為凰。

    「老爺,你看得懂上面寫什麼嗎?」看摺扇時,蔡金滿指着上板的兩豎越南語說道。

    「看不懂。」

    越南語,冼耀文只懂皮毛中的皮毛,跟不懂沒多大區別,只是曾經從人民軍某軍區文工團的某女兵那裏學到過幾句實用性比較強的句子。

    他把摺扇亮給許本華看,「許生,幫忙看看上面刻着什麼字。」

    許本華只是瞄了其中一把上的字便說道:「冼先生還是別買了,這首詩不太適合你和冼太,寫詩的人也有問題。」

    冼耀文好奇道:「怎麼說?」

    許本華指了指摺扇的上板,「這首詩其實有中文版,『彩雲終散飛鳥離,天氣哀怨亦冥迷,多少情愁無言對,倚門遙望只作思』,很不吉利。

    而且寫這首詩的人叫春妙,一名越盟分子,傳聞他曾經有過一位妻子,結婚六個月沒有圓房,然後離婚未再娶,他寫的多首詩中透露出對男性的情愫,他大概喜歡男人。」

    冼耀文再瞥一眼手中的摺扇,將其放回攤上,知道字的意思,也就知道對扇多半是二手的,腦子正常的制扇師不會在對扇上刻這種詩。

    拾起一對龍鳳扳指,左轉右翻徹底檢查一遍,確定沒有刻字也不見土沁,這才把龍扳指遞給蔡金滿,「買對扳指好不好,你藏龍,我隱鳳。」

    「好。」蔡金滿點點頭,「老爺,我們刻上名字好不好?」

    「拿回去我們自己刻。」

    「嗯。」

    買下扳指和菜盤,去餐廳那邊轉了一圈,都是粵式餐廳,遂出了大世界,去了許本華推薦的福興街,很近,走兩步就到。

    一家沒有招牌的吃食店,越南人開的,開在一家偏法式的兩層小樓里,斑駁的牆,敞開的百葉窗,不大的面積用懸掛的珠串隔成兩邊,外邊是長條形的小方桌,只能坐兩個人,裏面是正方形的小方桌,可以坐下四個人。

    「這裏是咖啡店,也賣吃的,老闆娘做的東西很好吃,我特別喜歡吃這裏的煮蝸牛。」在店裏坐下後,許本華如此說道。

    「許生常來?」

    「從小吃到大。」

    話音未落,一個穿着奧黛的女人來到許本華身前,兩人親密地攀談起來。女人的年紀不大,二十歲上下,應該不是許本華說的老闆娘,可能是老闆娘的女兒。

    兩人聊了一會,女人看向冼耀文微笑道:「我系呢度嘅老闆范玉美琪,兩位想食啲乜嘢?」

    「我夫人不會白話,老闆娘能說普通話嗎?」

    「可以。」范玉美琪輕笑一聲,看向蔡金滿,「女士想吃點什麼?」

    蔡金滿看向冼耀文,露出求助的眼神,「老爺,你幫我點。」

    冼耀文頷了頷首,沖范玉美琪淡淡一笑,「一碗河粉湯,一碗辣牛肉麵湯,一個煎餅,一份春卷,喝的我們要冰咖啡,如果煮蝸牛是田螺,也請來一份。」

    「法國蝸牛和田螺都有。」

    「田螺,謝謝。」冼耀文看向許本華,說道:「許生想吃什麼請自便。」

    「我照舊。」

    范玉美琪沖幾人輕輕頷首,隨即離開。

    「許生,這位老闆娘的白話和普通話都說得這麼好,為什麼你說不好?」

    許本華羞赧一笑,「我是客家人,家裏不說白話,很小又被送去巴黎念書,沒進過華文學校,白話還是從巴黎回來後學的。」

    「許生的家族在這裏好幾代了?」

    「我家的家譜上記載來越南的第一代祖先在毛文龍賬下當差,毛文龍被袁崇煥斬殺後,我祖先害怕被牽連,借道朝鮮來了越南定居。」

    「那是好久了。」

    東南亞三代之內的華人大多講究葉落歸根,下南洋是生活所迫,南洋是他們賺錢的地方,等老了就會衣錦還鄉修墳打棺從容等死,而對兒女的教育,有條件會送回中國念書,條件不足也會送進華文學校接受中文教育。

    像許本華這種,估計家裏是走「融入」路線的,許家人的越南話和法語十有八九都說得賊溜。

    咖啡上桌後,冼耀文呷了一口後又說道:「許生,堤岸都有哪些戲院?」

    許本華想了想,說道:「最早的一家戲院是加詩諾戲院,前些年拆掉改建成平安戲院;第二間戲院是皇后戲院,原來的老闆是印度人,經常放印度片,後來賣給了華人,這兩家戲院都在總督芳街,街上還有另外兩家戲院中國戲院、娛樂戲院。

    娛樂戲院好像隸屬于越華影業公司,老闆可能和香港那邊有關係,粵語片總會在娛樂戲院先上映,我都在這家戲院看粵語片。

    中國戲院的老闆是福建人,經常上映夏語片。

    巴黎街上有一間同樂戲院,前些年邀請薛覺先過來登台,可惜薛覺先在太白樓飲宴時與企堂發生誤會,受到酒樓工會的抵制,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水兵街有一間中華戲院,既放電影又演粵劇,年紀大的人喜歡光顧,是一間很熱鬧的戲院。

    新馬路有一間華聲戲院,專門放一些老片子,票價比較便宜。

    八里橋街有一間飛龍戲院,不放映電影,專門上演越南傳統古劇,沒什麼人捧場,生意很寡淡。

    古都街有兩間戲院,新光戲院、太平戲院。


    大光明巷其實是福建巷,六年前一個海南人經營穀米生意紅紅火火,就想着開創另一項生意,他在福建巷買了一塊地,蓋了一片房子,開了一間大光明戲院,大家就改叫福建巷為大光明巷。

    參辦街有一間新大陸戲院,潘富仙街有一間麗聲戲院,打石街有一間三多戲院,老闆姓盧,有點小氣,常常拿着一根竹條站在戲院門口驅趕掹衫尾的小孩,沒有人情味。」

    冼耀文會心一笑。

    「拉架街有一間豪華戲院,阮廌街有一間安樂戲院,還有一間就是我們剛剛去過的大世界,堤岸就這麼多戲院。」

    冼耀文淡笑一聲,「沒想到許生這麼了解堤岸的戲院。」

    「冼生,我喜歡看電影,而且前不久剛幫影業公司打過一場債務糾紛官司,案件需要我對堤岸的戲院有所了解。」許本華淡淡地說道。

    「原來如此,看來我問對人了。」冼耀文略一沉吟,說道:「許生,我打算在堤岸開一家電影發行公司,主營電影發行,另外也要給我在香港的影業公司招募演員。

    我想再麻煩你幫我物色一位經理,另外,註冊以及後面的法務工作也要麻煩你。」

    許本華頷了頷首,「沒問題。」

    冼耀文從郵件包里掏出一個信封放在許本華邊上,「裏面有一張50萬法郎的現金本票,就當是我請許生幫忙的預付款,許生先收着,若是不夠,將來寄賬單給我。」

    許本華不做作,再次頷首便打開信封,拿出本票檢查了一遍,隨後利索地打了一張收條,簽上自己的大名。

    冼耀文放好收條,在許本華的評價欄里,將滿意兩個字又稍稍描粗一點。

    聊過閒篇,他又將心思放回度蜜月這一正事上,同蔡金滿小聲說話,一隻手放在桌子下面玩玩小指。

    當吃食上桌,或許是堤岸吃晚飯的正點到了,店裏一下子湧進十幾個人,剛才的空桌前轉眼都坐了人,晚一步進來的一個越南姑娘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目光對準許本華,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邁步走了過來。

    「許生。」

    「阮小姐,沒有位子了嗎?」許本華嘴裏說着,眼睛四下看了看。

    越南姑娘輕蹙眉尖,「是啊,沒位子了。」

    許本華看向冼耀文,說道:「冼生,這位是我的熟人阮氏梅英小姐。」

    「阮小姐,你好,我是冼耀文,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們一起坐。」冼耀文機械性地承接許本華的潛台詞,腦子卻是在高速運轉破解對「阮氏梅英」這個名字及名字主人面龐的熟悉感。

    「我不介意,謝謝冼生。」阮氏梅英頷首致意,從隔壁一桌搬了一張凳子,坐在許本華身旁,又對冼耀文說道:「冼生是來堤岸旅遊的?」

    「是的。」冼耀文示意蔡金滿,「我和夫人搭乘飛機回香港,在西貢停靠一天。阮小姐在藥房工作嗎?」

    阮氏梅英下意識抬起手聞了聞衣袖,「我身上的藥味很重?」

    冼耀文淡笑道:「阮小姐大概聞不出來,就像我會抽煙,卻不容易聞出自己衣服上的煙味。」

    「這樣啊。冼生猜對了,我在附近的羅塞爾藥房工作。」

    叮!

    「阮文紹時期,南越特種部隊十九連上尉陳小春阮氏梅英,阮文紹,兩口子,有點可惜,如果是陳麗春就更棒了。」

    信息在腦中一閃而過,旋即,冼耀文示意桌上的菜,「阮小姐,請隨意。」

    「謝謝。」

    阮氏梅英沒有客套,從筷筒里抽了一套餐具,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已經切好的春卷。

    隨後,冼耀文也夾了一塊春卷到蔡金滿的湯匙里,「這就是雜誌上說的越南膾卷,試試有沒有說得那麼好吃。」

    蔡金滿美滋滋地拿起湯匙,嘴裏說道:「老爺,你也吃。」

    「嗯。」

    冼耀文給自己夾了一塊春卷,放入匙羹再往嘴裏送,細嚼慢咽後問蔡金滿,「好吃嗎?」

    蔡金滿點點頭,「好吃,但沒有我期待的那麼好吃。」

    「可以理解,我們在飛機上看的那本雜誌是航空公司專門為旅客準備的,不寫得誇張一點,怎麼吸引旅客下一回坐飛機到越南來旅行。」

    「冼生,你們覺得春卷不好吃嗎?」阮氏梅英忽然改用普通話問道。

    冼耀文笑着贊道:「阮小姐的普通話說得真好。」

    「我在華文學校接受過教育。」

    「原來如此。」冼耀文恍然大悟道:「阮小姐你聽錯了,我和太太都覺得春卷好吃,只是旅行雜誌上把春卷描繪成龍肉,我們心裏有落差。」

    阮氏梅英輕笑道:「這樣啊,春卷雖然好吃,但肯定沒法和龍肉比。」

    「阮小姐吃過龍肉?」

    「我是乖孩子,沒吃過龍肉。」阮氏梅英莞爾一笑。

    「我替你惋惜,龍肉很好吃,我小時候隔三五天就能吃一回,永遠吃不膩。」

    阮氏梅英捂嘴笑道:「冼生,你真風趣。」

    「謝謝誇讚。」

    冼耀文拿起筷子給蔡金滿夾了一塊煎餅,很自然地結束與阮氏梅英的攀談。老婆坐在身側,不顧及老婆,只顧着跟其他女性有說有笑,太不合適。

    可惜能留在越南的時間太短,沒機會循序漸進與阮氏梅英建立友誼。

    晚餐在不咸不淡中繼續,大部分時間是冼耀文和蔡金滿,阮氏梅英和許本華單聊,偶爾照顧餐桌禮儀才會一起聊上一兩句,冼耀文的耳朵一直豎着,監聽一切有用的信息。

    從接收到的談話內容得知,許本華和阮氏梅英屬於酒肉朋友,兩人都是這家店的常客,遇見的次數多了,也就相熟起來,能坐在一起說說話,但也只是保持在相熟階段,對彼此的了解好像並不深,交談只是泛泛,是人們最喜歡聊的毫無營養的話題。

    晚餐還未結束時,阮氏梅英要回藥房,先一步離開,剩下三人繼續不緊不慢地吃,但直到食物消滅完,也不見煮蝸牛上桌,坐着消食時,范玉美琪端着托盤再次過來。

    將兩份煮蝸牛和三份蘸汁放於桌上時,她對冼耀文笑道:「先生吃得開心嗎?」

    「非常開心,只是沒想到煮蝸牛是餐後甜點。」

    范玉美琪將托盤立起抱於前胸,雲淡風輕地說道:「越南的氣候會讓人懶洋洋,做什麼都是慢吞吞,這樣很好,可以感受生活,感受這個世界,你們華人太快,太快。」

    「老闆娘,受教了。」

    范玉美琪輕輕頷首,抱着托盤不疾不徐離開。

    「冼生,我小時候喜歡來這裏是因為東西好吃,工作後還來,是因為在這裏可以慢下來。」許本華拿起一顆田螺,用竹籤挑出螺肉,在蘸汁中一蘸,將螺肉送入嘴裏。

    「忙碌中的慢生活。」

    冼耀文如法炮製,將蘸了蘸汁的螺肉送入蔡金滿嘴裏。

    「是的。」許本華頷了頷首,「平時不是忙於工作,就是忙於家庭,我很後悔聽從父親的安排早早結婚,十六歲有了第一個孩子,二十歲的時候,我已經是七個孩子的父親,現在大大小小十六個,在家裏我只能是父親、丈夫。

    在外面,我是許律師,是許家的長子長孫,只有在這裏,我才是許本華。」

    冼耀文輕笑道:「本華,一個太太大概來不及四年給你生六個孩子。」

    許本華用自嘲的語氣說道:「我有七位太太,孩子其實有十九個,負笈巴黎十五年,我學會了法蘭西人的浪漫。」

    冼耀文輕輕頷首,「想要,還要,要得太多自然要付出代價,你的煩惱,我幾年以後大概會體會到。」

    許本華會心一笑,「幾個?」

    「比你多。」

    「冼生今年貴庚?」

    「耀文。」

    「耀文今年幾歲?」

    「按陽曆算離二十歲只剩幾天。」

    「哈哈哈,你的煩惱會比我多。」許本華暢快地笑道。

    冼耀文攤了攤手,「不要幸災樂禍,你應該做個巨人,讓我站在你的肩膀上。」

    「不好,我想等着看你笑話,也沒有心得可以和你分享。」

    「范玉美琪對你好像有點特別,祝你和她能夠開花結果,失去最後一片淨土。」冼耀文惡趣味地說道。

    「你不是祝福我,是在詛咒我。」

    冼耀文聳聳肩,接過蔡金滿遞給他的竹籤,送入嘴裏前說道:「本華再給我分享一點堤岸富商的故事,我喜歡聽。」

    「耀文有想法在堤岸大動作?」

    「也許。」

    「耀文知道黎世光嗎?」

    「聽說過,黎家在香港是大家族,黎家四兄弟三十年代投資股票欠下巨債,兩個自戕,一個也已過世,黎世光當年跑到堤岸來躲債了?」

    「黎世光的欠債大概已經還清,他現在是堤岸的富商之一,就是他的女兒黎婉琪當年在堤岸也經營一間小賭場,生意做得非常紅火,人稱十姑娘,後來嫁給一個印尼姓葉的,跟着去了香港。」

    「葉德力,在黃仲涵家族的建源公司當經理,通曉英、法、德、荷、馬來語多種語言,又會說多種方言,他是我們的同道中人,在香港蠻有名的。不過本華你搞錯了,葉德力娶的應該是十一姑娘黎婉婉。」(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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